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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

出乎意料的人生 查寧.坦圖

2015/08/24 編輯 / Liao Christine

到了34歲,身為他那個世代的第一位正牌電影明星,在殘暴又美麗的新角力電影《暗黑冠軍路》(Foxcatcher)中,他徹底變成了另一種樣子。但這一切並非發生在一夜之間。  

Text by Tom Chiarella Photographs by Max Vadukul Translation by 衣華.非馬   

那天晚上下雨,至少偶爾是如此。在一家位於喬治亞州海邊小島上,叫作Crab Shack的螃蟹餐廳裡,年輕的女服務生送上一盤藍蟹和一小碗澄清奶油。儘管他一定知道,此刻在全世界的餐廳裡有多少螃蟹,單單一盤熱騰騰的螃蟹,應該不會讓人感覺像在過猶太新年,但查寧.坦圖(Channing Tatum)對待食物時就像它是個剛來到此地的人一樣,咕噥著他的熱情。「喔,好耶,」他說:「沒錯,就是它們,就在那裡。」被朋友暱稱為小查的他,34歲,棒球帽反戴、斜向一邊,帽沿下緣還貼著金屬色的貼紙,以一種音節都加重的方式說出每個字。就.是.它.們.就.在.那.裡,碰-碰,碰-碰──舞蹈的節奏。有點像長短格的聲音,在由常綠橡樹組成、年代久遠的拱形天花板下迴響。坦圖──他那個世代的第一位正牌電影明星,《龍虎少年隊》(Jump Street)的兩位主角之一,《舞棍俱樂部》的焦點和靈感來源,還有關於自由式角力與謀殺的新劇情片《暗黑冠軍路》的明星之一的他──彎起手指,舉起拳頭,好像他在吹一個小小號角那樣,對著它,假裝在宣布事情:Crab Shack的藍蟹,都是為了它。他聽起來非常開心,取笑著此刻的小小狂歡:螃蟹、夜晚、雨。酒吧上的平面電視播著洋基對某個南部州球隊的比賽。是基特(Jeter),這是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季,但這裡沒人在看比賽。頭上的樹枝也沒有雨點落下。他的眼睛盯著那些冒著熱氣、毛茸茸的藍蟹表面,也就是說,不懷好意地看著。一種歡樂且帶著計謀的眼光:「螃蟹,他媽的!螃蟹啊!」 

然後,盤子稍稍轉了兩下,女服務生把所有的螃蟹──8隻,也許9隻──全轉向我。這是我的。在坦圖面前,她放下單單一片雞胸肉,還帶著皮。他扯扯雞皮,很失望:他說要去皮的。女服務生倒滿他的水杯,問道,烤肉醬,也許?「不,不,」他說,聲音沉下去,眼睛垂下去。「真的沒事。我就像永遠都在,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準備裸體的倒數階段。」《舞棍俱樂部》的續集,一星期後要在這裡,喬治亞州的薩凡納(Savannah)開拍,他正在瘋狂節食並健身,以甩掉一個34歲的人身上可能自然會有的最後一點肥油。「這是……我正在做的事,」他告訴她即將要進行的裸體演出。「那是我的工作。」他瞇起眼睛,然後從眉毛下面,嫉妒地看了她一會,這樣她就懂了。 

女服務生就如何吃蟹,給我簡短上了一課:「別吃肺。選一隻開始吃,等你吃完你想要的部位,再放下來。」 

坦圖就坐在那裡,嘟著嘴點頭。「別吃肺。」一邊轉著叉子,一邊好像主要在跟自己說話般說:「你必須做好計畫。」女服務生喀喀笑,他說的每件事都能逗樂她。 

「我想要加入你,」他說,對著我的盤子比個手勢,「我想來杯啤酒。我想吃蟹。我愛吃東西。但,這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說完後,沒有再發表評論或抱怨,他開始從雞胸肉的背部吃起,我則對著螃蟹又是敲又是用叉子叉,他嘴裡塞滿雞肉,一邊述說著他的發跡故事,從一個迷失小男孩到脫衣舞男到服裝模特兒,從飲料廣告到續集電影到一部進軍奧斯卡的電影,而裡面他自己就值得奧斯卡提名。他的童年在密西西比州度過,青春期在佛羅里達州,20幾歲在加州,這些是關於他如何到處惹上麻煩的故事。在他說著故事,而我破壞這些螃蟹的過程中,塔圖幾乎動都沒動過,他的T恤和連帽衫掛在他的骨架上,他的靜止就像在責難著幫助坦途快速竄升的非凡體魄。他只配水吃了約半片雞胸肉。那是脫衣舞者的飲食、角力選手的飲食。肌肉與骨頭酸痛,因飢餓而暈眩,只為了即將到來的脫衣舞表演。沒那麼糟啦,他說,那是他現在的工作。 

就算早年還在密西西比州的Pascagoula時,他就很大隻。他總是聽到大家──其他的小孩、他們的爸媽、他媽媽的朋友──在說,他愈來愈大隻,不斷重複,好像那是報紙的頭條新聞,因為那就是新聞:小查.坦圖又長大了!他常思考速度問題──關於不夠快到可以抓住別人,還有也不夠快到在需要時可以閃開。他爸爸以前就是美式足球員,明白表示對他速度問題的擔憂。美式足球在他家是大事,因此,他跑步,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項運動練到另一項,以加快速度。他在跑步時,思慮比較清楚。它填滿他的內心,帶給他一種忙碌的感覺。許多年後,他問他媽媽,我以前是壞小孩嗎?她回答:你不壞,你只是……很忙。 

在早上上學的途中──他主要是出於對母親的體貼才去上學──坦圖讓自己沉浸在上大學打美式足球的想法裡。尤其是在阿拉巴馬州,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和父親永遠的家鄉。一旦到了學校,他坐在教室裡望向窗外,越過草地,越過馬路,所有工作的可能與希望都在那裡。有一段時間,他知道父親在那裡,越過某些房子的屋頂,靠近某條高速公路的地方,在一間平房的屋頂上,踩在一塊他自己釘的2吋厚木板上工作,對其他人說故事,拉開另一個屋頂熱燙表面下的古老天花板。但此刻,坐在學校窗戶後面,還有它的校規和令人痛苦的寂靜,以及聞起來帶著鞋子、臭屁、潮濕樹木氣味的一切,他只能確定一件事:學校關不住他。過動症限制不了他。他們開給他的藥壓抑不了他。下午放學後,他把數不清的時間都花在他的武術老師,一位大師那裡,追尋空中的形體,直到他能感到它們就刻在他的手臂外側;直到他能不刻意思考就能感受它們。「那並不複雜,」他記得。「我學會欣賞重複。所以我學會了跳舞。我就是那樣學會演戲。我很耐得住重複。而且,生平第一次,我忙到不想停下來,一直要到我做對為止。這種情形在學校裡從來沒發生過。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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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青少年時期一開始,全家從密西西比搬到佛羅里達州的坦帕(Tampa),而佛羅里達不像密西西比:沒有東西可以阻擋亮眼的陽光,沒有樹蔭,真的,沒有大型平底船噴出的柴油煙霧,沒有造紙廠,沒有河流。他的母親在一家航空公司上班,而父親則從一場終止職場生涯的跌傷中復原。母親定期載他回密西西比,上完他在武術大師那裡的課程。那條公路,一條滾燙的柏油彎路,一趟就要8小時,他們兩個人一起,沿著墨西哥灣海岸北上密西西比,只為了讓他有事忙。但最終,這樣開車對她負擔太大了,坦圖發現自己在下午一個人待在坦帕一個普通的房子裡(「前院、後院、游泳池」),就在不遠處有好多女孩子,這意謂著麻煩。「對一個雙親都去工作的14歲孩子來說,這是全美國最棒的城市,」他說:「總是有地方可去,有誰家可以進去,有小巷可鑽,屋頂可爬,或籬笆可跳。」許多他比賽後的週六下午,在和女孩約會時──在房子的前廊和街角,在公園和酒鋪,在公車站和海灘──他發現他還是需要動,因此,他用幾乎是他學會每件事的方法學習跳舞──實地去做。「我想要跳舞,」他說:「我只是沒有任何概念。和我約會的女孩也不知道。但她們的媽媽知道。我發現,讓我最快學會跳舞的方法是,抓住某人的老奶奶,然後讓她在前廊上動起來。」而坦圖,15歲時就是大塊頭的他,看來像個男人,真的,在濃重的暑氣裡,屋裡的音樂打開,四處和這些女人轉。 

他繼續發揮想像力,讓屁股有事忙,一直搖到筋疲力盡,不斷重複。這是他熬過美式足球練習的方式,也是他學會脫衣舞的方式。在他去坦帕一家俱樂部第一次面試被迫上台後,他開始做他在學校沒學過的事:觀察、即興演出、體育活動、訓練,然後重複。那樣,還有可以想像到的,對初萌芽的情慾的稍加控制。不過,這不用說破。 

3月要在台上映的《暗黑冠軍路》,改編自90年代一個沒人真的記得的真實故事。坦圖運用他的壯碩體格和他最強烈的自我,最陰鬱的眼神,呈現馬克.舒茲(Mark Schultz)的苦痛,這位兩屆奧運選手,兩度世界自由式角力冠軍得主,為了一位富豪(由奇妙怪誕的史提夫.卡爾(Steve Carell)飾演)和他的財富,開始接受訓練。這是坦圖得到最好的角色,也是他演得最好的角色。導演班奈特.米勒(Bennett Miller)在看過他2006年評價過低的作品《聖路》(A Guide to Recognizing Your Saints)後,邀他演出。在該片中,塔圖飾演一個1980年代紐約皇后區的街頭惡霸:幾近野蠻的忠誠,同樣被別人霸凌,溫柔又暴力。「我看到他那部片的表現,」米勒說:「立刻邀他演出《狐狸捕手》,那時拍片計畫還要好幾年才有譜。而且當時查寧的生涯發展方向,把他拉離吸引我目光的特質。但從我邀他演出到電影開拍,過了大約6年,在這段時間裡,除了查寧,我從來沒想過找別人演出這個角色。」 

從2012年初正式宣布他接演這個角色後,塔圖開始學習角力──單腿抱摔、後腰橋翻摔、抱肩摔。這一切對他都很陌生。「我不再當自己是練武術的人,」他說:「但不管怎麼想,角力還是完全不像那樣。在角力時,是沒有退回這回事的。沒辦法慢下來。角力時,你進攻,再進攻,累了只是個讓對方以為他可以放鬆的騙術。它很難,比我做過的任何事都要難。」 

和他合作的演員兼訓練夥伴,馬克.魯法洛(Mark Ruffalo)中學時是角力選手,他們一起默默地熬過艱苦的訓練。(他們也以一場精心設計,精準、親密如芭蕾般的暖身儀式,揭開電影序幕。)「當然,電影有悲慘的成分,我們也感覺到了。但查寧不屈不撓,他直接正面度過。他用他的眼神,他的體格,這種表現,創造出那種強度。」 

為了準備角色,坦圖也研究舒茲本人,和他一起訓練,一起吃飯。「我要告訴你內幕,」坦圖說到他飾演的這個人:「他連在吃蛋的時候都很緊張。他站上墊子時還是很嚇人。我第3次還是第4次角力時,我和這位角力達人,這位空前的大師,一位可以輕易把我折成兩半、真的很兇猛的角力選手在場上。他也這麼做了。把我壓垮了。」 

坦圖模仿舒茲受過傷的跳躍式走路樣子,他鋼鐵般的凝視,上半身肌肉撕裂的力量。「我的作法是真的很努力模仿他,從他走路的方式到他轉脖子的樣子。我努力讓自己融入。他的一切看起來都有點破碎,而且好像受了傷,但永遠沒人知道有多痛。」(模仿是在扮演真實人物角色時,表演老師通常會叫演員避免的事,但,當然,坦圖從來不太鳥表演課。)這是查寧.坦圖的方式:他自學、增重、長肌肉。當他太太珍娜.戴溫.坦圖(Jenna Dewan Tatum)去匹茲堡郊外的片場探班時,那裡有賓州西部的雨和一群受傷的靈魂,彼此扯著領子、腳踝、膝蓋所形成的漆黑如墨的黑暗雄性世界,她知道,那不是該逗留的地方。「我在這裡對你沒好處,」她告訴坦圖,從他們8年前在他的第一部舞蹈電影《舞出真我》(Step Up)相遇後,他就一直愛著她。然後,她走了,塔圖再度孤零零一個人,活在角色裡。 

當坦圖說,「學校關不住我」,大家聽到「我辦不到」,但那不是他在大一學期快結束時,離開西維吉尼州一所小型學院的原因,那是他因為學術因素,未能申請到北卡羅萊納州Wake Forest大學的美式足球獎學金後去的學校。「我對美式足球沒有未來規畫,」他說:「沒有使命。我想,我甚至不再喜歡這項運動了,而且我的心思從來不在課業上。我需要重新開機。」他搬回坦帕,最後搬到洛杉磯,沒有計畫,沒有任何明顯的方向或目標。沒有文憑或表演經驗。「我剛到那裡時,沒什麼發展。我當過一陣子屋頂工人。那是工時很長的工作,夜晚則去舞廳度過。我大部分的舞步,都是在俱樂部鬼混,和女孩跳貼身舞學來的。女人、汽車、小巷。樂一個晚上,但也很可憎。然後,我開始當模特兒。那些旅遊行程、食物、要求,幫我把世界兜起來了。那是充實的一天,每天都有所期待。我從來沒過過這種生活。突然間,每天的每個小時都有任務。忙碌。我永遠都不想再失去這種感覺。」 

Abercrombie和American Eagle,Armani和Dolce & Gabbana:當模特兒,一個在許多演員成功轉行之前荼毒過他們的職業,最終讓他生活穩定並開啟了許多扇門。「我遇到很多人,和別人往來,」他說:「別人開始比較認真看待我。」他開始拍廣告,參加符合他型的電影試鏡──賽馬騎師、舞者、叛逆小子、士兵、惡霸、萬人迷──很快就有片商找上門,先是小角色,像2005年和山繆.傑克森(Samuel L. Jackson)合作的《卡特教頭》(Coach Carter)裡的中學籃球隊員。到了他的第4部電影(《聖路》)或第12部電影(《特種部隊:眼鏡蛇的崛起》(G. J. Joe: The Rise of Cobra))或第21部(《舞棍俱樂部》),大家開始在走出戲院時會說,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比我以為的有腦袋。那傢伙蠻酷的。迷人。搞笑。性感。他們喜歡他的長相。他的外表永遠是重點,即使在講他的塊頭、他的速度。沒什麼人對他的長相有意見,因此,他完全忘了這回事。許多年以後,坦圖──問題兒童、問題青少年、問題大學中輟生──成為像史提夫.麥昆(Steve McQueen)那樣的電影明星,只是,是好人版。一個沒有計畫的人,沒有人培訓他做什麼大事,除了工作,再多一點工作。他讓動作片變得讓人更能接受,喜劇片更深刻。而且就算,如班奈特.米勒說的,《舞出自我》和《特種部隊》讓他得以脫離被影評人認為真的會演戲的行列,《暗黑冠軍路》則是種修正,是突破的時刻,一個混合安靜沉思與生理上有限度爆發憤怒與運動的角色。也許,他不會因此得到任何獎項,但那不表示,他不應該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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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Crab Shack餐廳。身兼多種身分的坦圖──明星、共同編劇、兼職編舞家、《舞棍俱樂部2》(Magic Mike XXL)的製片──述敘他目前生活的漫長一日:每天早上和編劇拍檔,重寫最後一版的劇本。晚餐前,帶他15個月大的女兒去撿貝殼。每天練舞兩次,「一次我自己練,一次和舞群」。那是什麼樣子,脫衣舞排練?他露出大大的微笑:「大家一直道歉。一直說『對不起,撞到你的下巴』,還有『大腿卡到你脖子了,我移開』。」 

劇本一直重寫到開拍前幾天才完成。「我們坐下來時,真的是在寫東西,」他說:「我的拍檔和我大幅度改寫。需要這樣。今天,明天。所以,我才要身兼製片,這樣,我們才有每天把整件事毀掉重來的權利。」 

「我們一直編到最後一秒鐘,」Reid Carolin,坦圖的編劇拍檔說:「我們把劇本大聲念出來,把場景重組。小查告訴導演和攝影師修改的地方,讓一切再上軌道。然後,他去健身房運動,而我帶著筆電,坐在笨重的健身器材上,然後我們在他一邊練舉重時,一邊再多寫一點。」

 「我給你出個難題,」我說,用一種推銷故事的語氣。「你覺得有個脫衣舞男,真的很煩惱自己的老二很小,怎麼樣?那會是一個好的衝突點嗎?」 

坦圖大笑:「是啊。其實,不是。」 

「但是,看起來,真實世界真的會有這個問題啊。」 

他不再笑,清了清喉嚨,把下巴往前推,好像他正和某個權威人士講話。「我想,有那種問題的人,不會被脫衣舞這一行吸引。」但他才是掌握權勢的人,不是我,因此,我就聽。 

而在傾聽的過程中,我聽到了他的故事,他的歷史,他的冒險。他喜歡他待過的每個地方──每個階段,每種流行,在美國大城市邊緣的每種不尋常生活。他讓坦帕中下階層鑰匙兒童的生活,聽來好像浪人的冒險故事。他讓跳舞,基本上是裸體的,基本上只是為了一群不斷換人、帶著鈔票的喝醉辣媽的歡呼尖叫樂趣而跳,聽來好像電影《週末夜狂熱》(Saturday Night Fever)。我一邊聽,一邊抓起我的最後一隻螃蟹,單手把牠弄開。它有點碎掉,然後猛然裂開,對坦圖噴出一股蟹汁,就在他價值百萬的整個人中、嘴唇上。他正在說:「有一天,魯法洛和我決定要盡可能甩掉肥肉,就像這些人那樣。我們正在騎健身單車,然後……」然後,噗,噴出熱蟹湯。因為他一向的體貼,坦圖裝得若無事,假裝他沒注意到。他眨了一下眼睛,顯示有事。重開機,一個最短暫的停頓,在他繼續講下去之前,幾乎看不出來:「……跑步,跳繩,跑進跑出三溫暖。」 

他繼續講。他非常樂意忍受不適;非常有禮地不要讓這一刻變得更長;而且,為什麼不說出來,非常善意地,他要我和他一起假裝我剛剛並沒有噴到他。我必須打斷他。「嘿,」我叫他:「我不管你多有禮貌。我剛剛用蟹汁噴到你。那很可怕,真的很對不起。」 

他呼出一口氣,大笑,從眉毛上拿下一小塊蟹殼。「吃蟹時會這樣,」他說,擦著臉。然後,他想出一句俏皮話,讓這事可以一笑置之。「沒關係,至少,我吃到螃蟹了。」然後,他又試了一次:「或者,至少,我嚐到了一口。」他坦然接受,所以,我也不再覺得尷尬,然後塔圖接著說下去,他和魯法洛自我虐待了一陣,好讓自己更加相信他們做的事。他又回來了:查寧.坦圖,躬著身子,在黑暗的大西洋邊餓著肚子,重寫自己的作品和人生,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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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內容請見2015年2月號君子時代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