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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頭下的傷害

2015/07/20 編輯 / Liao Christine

在一連串令人反感的拙劣毒液注射死刑後,美國擁護死刑的州正在尋求新的處決犯人方法──槍決、電擊與瓦斯各有其擁護者。隨著輿論排山倒海而來,問題很嚴肅:死刑將被廢除,或(更有可能地)美國當局學會如何成為一個更有效率的殺人機器? Text by Sanjiv Bhattacharya   Photographs by Luke Kirwan   Translation by 李祐寧    綜觀2014年那些被搞砸的處決中,克萊頓.洛基特(Clayton Lockett)的案子顛覆了美國國內對毒液注射死刑的看法。洛基特以死囚的身份在奧克拉荷馬州的麥克萊斯特監獄內,度過13年,直到去年4月29日。大眾一致認為,他罪有應得。1999年6月3日,洛基特和幾名夥伴闖進一名男子的家,追討20美元的債務。後來,有兩名女性恰巧前來拜訪債務人,他毆打並強暴其中一名女性,對著另一名有學習障礙的19歲女性史蒂芬妮.尼曼(Stephanie Neiman)連開兩槍,接著活埋她。在所有審判過程中,他的罪行毫無疑問,本人更無一絲悔意。到了受刑的那天,連他的母親也認為這項判決是正確的。他38歲。 但他不願平靜地走。在他的最後一個早晨,他拒絕接受強制性的X光檢查,最後只能以電擊槍使他就範。他也拒絕了最後一餐。他要一份五分熟的夏多布里昂牛排、烤馬鈴薯、大蒜麵包和胡桃派,但犯人的餐飲額度為15美金(約台幣473元)。他說了聲去死吧,決定餓肚子赴死。 然而,他與獄方最大的衝突,卻發生在庭上。這幾個月,他和另一名犯人──殺人犯查理斯.偉納(Charles Warner)控告奧克拉荷馬州的矯正署,要他們公布即將奪取他們性命的藥品來源(但最終他們輸了)。這是死刑案的新問題。一般來說,藥物或供應商的來源沒什麼好保密。幾十年來,所有死刑案(共32起)都是依照奧克拉荷馬州於1977年制訂的三項藥物程序來進行。第一劑是麻醉(通常為巴比妥戊巴比妥),第二劑為痲痹(維庫溴銨或泮庫溴銨),第三劑則會停止心跳(氯化鉀)。這三項藥物的供應商向來為知名大藥廠。 2010年,藥商(多來自歐洲)開始拒絕讓藥物一、跟著是藥物二,使用於死刑中。表面上,他們主張藥物本該用來救人,而非殺人。實際上,是歐盟在廢死團體(如英國的Reprieve)壓力下,祭出罰鍰作為威脅。供應商出走後,州監獄不得不妥協,採用新藥物來源的新藥物組合,並直接拿人體進行實驗。他們通常採用調製藥局(Compounding Pharmacy)的藥物──那種可在自家實驗室製作出少量藥劑的當地家庭式藥店。但因調製藥局不像大藥廠那般有嚴格的規範,其藥品效果與純度通常較差。這讓2014年的處決意外連連,頻頻出包。 在洛基特之前,還有同在奧克拉荷馬州被執行的麥克.李.威爾森(Michael Lee Wilson)案。2014年1月9日,他被注射了巴比妥復合藥物,接著在擔架上哭喊,「我覺得身體在燃燒。」(威爾森以球棒殺死一名便利商店員工。)當月的稍後,俄亥俄州嘗試以一款未經實驗的米達諾(midazolam)鎮靜劑與氫嗎啡酮(hydromorphone)止痛混合劑,用在丹尼斯.馬奎爾(Dennis McGuire)身上(該男子強暴並殺害一名22歲的懷孕女性)。他過了25分鐘才死亡(原本該在10分鐘內)。他的家人表示他「抽氣、發出咯咯的聲音、弓起背部,看上去極端痛苦。」 但直到洛基特案,才引起了世界的關注。在接連搞砸的第三次慘敗下,他的死刑過程證明了其他人的例子並非偶然,而有關單位拒絕公開藥品來源的做法更加劇事件的戲劇性。那天,有12家媒體(規定內的最大數量)在證人席上觀察,所有人都報導看見洛基特喘息、扭曲,並在某個時間點上驚呼「噢不!」在獄方人員將簾子放下的16分鐘後,他依然掙扎地活著。最終,他在大眾看不見的情況下死於心臟病,磨難開始後的43分鐘。在所有失敗的行刑中,這是毒液注射死刑史上最糟的案例。而這個事故立即擴散開來。 洛基特的處決不僅是死刑史上的恥辱,更是美國的恥辱。總統歐巴馬更因此不得不發表聲明,形容此次處決「深切使人不安」,並呼籲司法部長艾瑞克.霍爾德(Eric Holder)對死刑本身進行審查。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發言人表示,此執行過程已達到「國際人權法中殘酷、不人道且有辱人格的程度」。許多國家都被嚇壞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就連獅子山(Sierra Leone)也禁止了國內的死刑。 但美國不是獅子山。七月,另一件失敗的處決再度點燃輿論,而這次更如同強而有力的事証,讓情況變得嚴重。事件發生在亞利桑納州,主角為謀殺前女友與其父親的喬瑟夫.R.伍德(Joseph R Wood)。伍德歷經兩小時才死去,幾乎與西恩潘飾演死刑犯的電影《越過死亡線》(1995)一樣長。受刑時間是如此地漫長,讓受刑人律師在中途提出暫緩的提案,並花了26分鐘透過電話與法官溝通,直到新聞報導他的客戶已經死亡。 自七〇年代後,死刑就沒遇過這樣的困境。當時,最高法院強制暫緩死刑四年,以檢討死刑判決的標準是如何地不一致。這次,爭議的重點圍繞在方法,但情況同樣嚴峻。毒液注射是32個擁護死刑州的默認方法,而此方法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法律挑戰。 其中一個問題在於:不再擁有一套標準的注射藥品。光是一月份,佛羅里達、密蘇里、俄亥俄、奧克拉荷馬和德州五個州,就採用了四種不同的藥物組合,有些甚至採納從未用過的藥物。另一個問題在於秘密性。如果政府隱匿藥物來源,我們便無從得知該藥品是否製作精良或符合規範。將這些問題一一審視或作為整體來探討,將引導出更重大、更致命的控訴──毒液注射死刑成為「殘酷且不尋常的懲處方式」,且違反第八修正案。隨著每一次拙劣的死刑被執行,此一論點也日漸強大。 毒液注射死刑在法院中被駁回的可能性是如此迫切,讓許多州開始為其消失的結果做打算。他們試著找出替代方案,可以取代三種藥品程序的方法。而這方面的調查不僅顯示出一個國家內部深度的分裂,更表現出無法記取歷史教訓的平庸。事實證明,殺死壞人並不如聽起來那樣直接。 ESQUIRE DeathRow 2 「槍決是最人道的方法,」來自猶他州的共和黨州議員保羅.瑞(Paul Ray)說道。「這種方法會流血,這是事實,眾所皆知,但沒大家想像的多,因為此方法是直接射擊心臟,因此心臟直接停止跳動。如果是射頭,心臟會繼續跳動一會兒,狀況會比較混亂。且射頭不太可靠。只需想想那些對著自己頭開槍,企圖自殺卻沒死成的人。」 雷在自己的州內提出了恢復行刑隊的法案,以作為備用方案。2月會接受表决。而他也不是唯一一個企圖恢復舊行刑方法的人。在毒液注射成為標準程序後,少數幾個州在記錄上保留了舊制度,作為往日時光的見證。現在,許多人試著復興這些方案,讓塵封的死刑方法重回人世。 電刑正在捲土重來。舉例來說,田納西最近就將電刑納入法律,以防毒液注射被排除。維吉尼亞州也曾碰觸過類似的法案,如藝人比爾.馬赫(Bill Maher)所說的,「南方真的什麼東西都想炸一下。」而毒氣也回來了,隨著密蘇里州檢察長近期宣布其為可行方法後。 在這些方法中,槍決擁有最高的呼聲。懷俄明也加入猶他州的行列,修復該法案。而支持者來自於非傳統的力量──知名學者,甚至是資深聯邦法官。「迅速,果決,更是唯一一種人員經專業訓練的死刑方法。」福坦莫大學法律教授與死刑權威學家戴博拉.登諾(Deborah Denno)說道。「這也是最有尊嚴的方法。1977年,連續兇手蓋瑞.吉爾摩(Gary Gilmore)也是受槍決而死,他的父親也認為他死的很有尊嚴。」(吉爾摩也成為主張槍決可繼續保持的著名例證。) 另一個重拾舊處決方法的好處,就是法案早已備妥。拿槍決來說,自吉爾摩死後,法律基本上沒什麼改變。 「那個人會被固定在椅子上,頭部罩上套子,」瑞說。「套子上有一顆心,就掛在目標的心臟上方,接著會有五個人拿槍瞄準他。但這五支槍中,只有四隻有實彈,所以射擊者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殺了囚犯。沒有填彈的槍會裝上額外的火藥,使其發射時擁有跟實彈一樣的感受。」 根據猶他的程序,射擊者是由一群自願性的警察與治安官組成,他們會藏在一面牆後,只留一個洞讓他們架槍。但連交談也需自動化,使過程更去人性化,讓執行者在心理方面上能更健全。「你可以讓槍口距離目標頭部15公分,因此子彈會射中太陽穴,留下乾淨的傷口。」柏克萊大學刑法教授、《美國死刑之矛盾》(牛津大學出版社)作者富蘭克林.齊姆林(Franklin Zimring)說。「你可以事先進行校正,再以遙控方式扣下板機。這種做法更可靠且人道。」 這股走回頭路──齊姆林所謂的「回到未來」風潮,可說是勢不可擋,傳統、舊式政治思維佔了上風。2010年,茶黨(Tea Party)支持者大動作地要求原意主義者(orginalist)釋憲,因其害怕政府已背棄最初的原則。自此之後,保守黨逆撥時鐘,歡然地摒棄這半世紀來的一切自由進步。墮胎診所被關閉,平權法案被否決,由保守派握持的最高法院,更經常給予這股風潮一臂之力。 但對死刑來說,這樣的倒退走卻是頭一遭。過去,每當死刑方式出現改變時,主流意見總是傾向採用更新、更現代的選擇,因其意味著更簡潔、快速與無痛的結果──如蘿貝塔.弗萊克(Roberta Flack)唱的:輕柔地殺了他們。最好的例子就是毒液注射本身,其設計的背景正是重建因電椅而蒙上恐懼陰影的處決名聲。 1977年,由奧克拉荷馬州一位年輕醫生杰.查普曼(Jay Chapman)想出來的三項藥品程序,以如同販售止痛藥的廣告──「超短效巴比妥」方式,呈現在大眾眼前。訴求很簡單:這是一種不見血、不沾腥味的臨床醫學殺人法。隆納.雷根(Ronald Reagan)愛將其比喻為讓馬兒在牧場裡睡去。就讓死刑犯幸福地死去。如同電刑曾激起人們對先進設備的思考(這要等到烤肉味的問題被解決後),在疫苗接種的黃金時期(如水痘、德國麻疹、麻疹等),毒液注射模仿了(或可說偽裝成)近代藥物。七〇年代,注射等同於救命丹。 m 視覺感官非常重要。只要死刑的過程必須公開,就伴隨著必然的戲劇性,因此毒液注射的其中一個訴求,就是其(理應)可以進行階段控制。在洛基特的案子裡,監獄人員以接待員之姿,引導觀眾入席。簾幕揭起,一名男子被綁在擔架上,他的手臂如同耶穌般被打開,由身穿白衣的男子與牧師分別放置到兩側–傳遞科學與宗教的慈悲,而非謀殺。加上導管早已裝好,觀眾甚至不用看到針頭。 然而,證明毒液注射為戲劇議題的最佳事証,莫過於第二劑藥劑。第一劑麻醉,第三劑殺害,第二劑痲痹,卻只是用來掩飾事實而非減輕痛苦。事實上,讓肌肉完全鬆弛,可確保死囚即便身處劇痛中,依舊面無表情且平靜,觀眾因而不會察覺任何事情。現在,觀眾知道真相了,全歸功於歐洲藥物禁運條例,毒液注射的詭計被公開了。除了與無痛理念背道而馳外,還可能導致折磨、混亂與不當的受苦。 在洛基特一案中,揭開簾幕前,恐懼已在後台蔓延。醫師與醫護人員花了一小時,猛戳洛基特的腳、脖子、手臂與腿,試了十次才找到血管。最後,他們挑選鼠蹊部的股動脈,但由於鼠蹊部的血管位於表皮之下,他們便用手術刀切開身體。事後的驗屍報告指出,這個步驟實屬多餘,因其手臂血管狀態正常。報告更指出他們錯過了洛基特的股動脈,讓藥物擴散到周圍組織中。 「找出血管經常是個問題,」登諾說。「這需要具備專業知識與訓練,但監獄不是百大企業,無法吸引頂尖人才。我曾和一名看過毒液死刑屍體的麻醉學家談過,他說這些人中甚至藏有虐待狂。想想看那些做這件事的人──誰願意在人的體內注射液體,只為殺死對方?」 當事情開始不對勁時,劊子手將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是好。在亞利桑那州喬瑟夫.伍德的案子裡,他們不斷將藥輸進他的體內──兩小時內,他接受了15劑藥量,遠超過規定的2劑。如同伍德的律師所說,「矯正署只是在進行時動手腳去遮掩。」在洛基特的案子中,他們只是放下拉簾,並中斷播音。他們採取行動以保護自己的形象與聲譽。當簾幕放下,觀眾不但看不到洛基特繼續受苦,也無法看見獄方人員因從未預期的情況而手足無措。 「對人施以用來治療疾病的藥物,讓他們看起來安詳且平靜,只是為了掩飾處決的殘酷。但事實上,處決正是如此。它是殘酷且野蠻的,州政府的任何努力都無法掩蓋實情。也不應該。」 這是經歷這些處決後,對死刑進行清晰診斷的內容摘錄,出自於美國第二高聯邦法院、第九巡迴上訴法院首席法官艾利克斯.科辛斯基(Alex Kozinski)之手,也是他對亞利桑納州伍德案的意見。他是死刑的擁護者,但他也認為毒液注射是一場騙局,必須終止。對科辛斯基來說,答案是重拾老方法──回到未來,與猶他州的議員瑞相同。斷頭台也行,他寫道,但此方法「與我們民族精神不符」。反觀行刑隊,則是最佳解決之道:「如果我們連行刑隊執行處決所造成的流血都無法忍受,那麼我們根本不該讓死刑存在。」 這個看法在死刑去存的爭論的兩方中,大受歡迎。支持者如科辛斯基,絕不介意一點點的「血腥」,在某些案子中,他們甚至希望看到更多。而廢死論者也歡迎此種方式,希望人們在見識到殘酷的本質後,能轉而反對。在毒液注射的陰影下,確實發生這種例子。這也是最原始的動物權論點──如果屠宰場都使用玻璃牆,那我們都會變成素食者。 「如果態度發生改變,那就讓我們來修法,」科辛斯基說道。「但我們不應該欺騙自己。我認為多數支持死刑的人,不介意一點點的殘酷。他們相信這些人罪有應得,因此一點點的傷害是可以的。」這是一個可瞬間虜獲人心的藥方。誰能否定我們不該欺騙自己的說法?我們當然應該面對自己選擇的真相。 但還有一個原因,讓科辛斯基必須使用「應該」與「應當」這類字彙。也正是這個原因,讓屠宰場沒有、未來也不會有玻璃牆。我們喜歡將生活與恐懼隔離,尤其當自己也是共謀時。這也是讓毒液注射長久以來大受歡迎的主因。我們想要戰爭,卻不想看見棺材出現在門前。我們想要牛排,更要屠宰場躲起來。我們想要殺死殺人犯:在美國,死刑支持率為健全的60%,英國也有45%。但我們還希望處決看起來祥和,甚至幸福。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是:無論毒液注射的下場如何,死刑會繼續。毫無疑問,死刑制度正遭受打擊,但其可能被消滅的謠言卻是誇大了。「這是一場代理之戰,」富蘭克林.齊姆林表示。「這與機制或藥品供應商無關。這是反對死刑者對上贊成死刑者的挑戰。」 與所有高尚的戰爭相同,此戰役也由外國人點燃:短缺的藥物多是在歐洲製造。以公關詞彙來說,廢死者取得了一場勝利,這也是近年來眾多勝利的其中一場。儘管支持死刑的人依然佔多數,但二十年前的多數更強大(80%)。只是,眼前依然有一個不利因素:美國聖經帶(編按:Bible Belt,美國用來俗稱保守基督教福音派在社會文化中佔主導地位的地區。)。85%的死刑發生在這裡,這裡是死刑最堅強的後盾。如同一位網路評論家所說,「上帝是如此喜愛死刑,祂甚至讓唯一的兒子接受死刑。」在這些州,代理之爭只會加深他們的信仰。對南方保守黨員來說,沒有什麼比讓歐洲人告訴自己該怎麼做,來得使人厭惡。梅森–狄克森線(解決美國獨立戰爭前英屬殖民地紛爭的邊界),依舊是美國南北分裂的邊界。 舉例來說,當藥源供應減少時,執行死刑的州立即匆促通過所謂的〈保密法〉,禁止公佈任何相關資訊,像是藥物來源或程序。至今為止,所有對此提出質疑的挑戰都被駁回,不僅在奧克拉荷馬州(洛基特案)是這樣,在密蘇里、路易斯安那、田納西和喬治亞州皆是如此。曾有一段短暫的時光,奧克拉荷馬州的最高法院同意矯正署應該公布藥品來源,而洛基特的死刑應該暫時停止。但來自傾死刑團體的說客反應激烈。首先,州長企圖以違法方式推翻法院判決,堅持行刑。(奧克拉荷馬州州長瑪莉.法琳曾讓人印象深刻地告誡該州應該一起祈禱,祈求降雨,結果失敗。)接著,共和黨眾議員麥克.克里斯玄(Mike Christian)威脅要彈劾五位贊成死刑延期的法官。法官屈服了。 沒有幾個州像奧克拉荷馬州那樣,對死刑反應如此激烈。儘管這裡的死刑數比德州低,但卻是美國國內人均死刑執行率最高的地方。該州更在死刑歷史上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這個為世界帶來毒液注射死刑的地方,也藉由洛基特一案,給予其被推翻的立場。今天,大家的眼睛都盯著奧克拉荷馬。此處成為世界觀察美國如何執行死刑的樣板。 至今為止,官方回應也著實讓人呵欠連連。撇除所有不利的審問與洛基案調查,矯正署唯一能做的最好打算,就是在毒液注射上賭一把。十月,他們帶領記者參觀新的處決室,裡面有最頂級的擔架和監測設備──監測心跳的EKG(心電圖監測器),和定位血管的超聲波機。擔架還被稱為「多層約束系統」。 最好的情況:他們只是白費工夫。最壞的情況:讓以治療來掩飾殺人的異常感更濃。核心問題仍未交代:藥物依舊被禁運,調製藥局的資訊依舊保密。此外,媒體見證人的人數上限從12降至5,這讓情況更耐人尋味。 毫無意外地,在奧克拉荷馬州洛基特案後的第一起處決(原定11月13日),被延期了。官方原因?他們沒有適當的藥物,且人員受訓不足。該案被重新安排:查理斯.偉納將在1月15日被執行死刑。 但現在有一個計劃在進行,由威脅彈劾自己州最高法院法官的共和黨眾議員麥克.克里斯玄提出。這並不是正式方案,只是一個嘗試中的想法:一種免流血的方法,除了讓死刑出現一線生機外,更可以維護奧克拉荷馬州發明壞人處決法的傳統。 Esquire DeathRow 3 當時,他正在收看2008年的BBC紀錄片〈殺人的科學〉(The Science of Killing)。片中,麥克爾.波堤略(Michael Portillo)提到氮氣可在15秒內,讓人無痛死亡。克里斯玄向立法機關提出,建議讓死囚吸入惰性氣體,同時進行自然地吐氣。他在九月司法委員會的報告中,將此種感受與「缺氧」(飛行員與潛水員遇到的缺氧情況)進行比較。他的同事、一名刑法助理教授則將此感受等同於興奮。他讓委員觀看YouTube影片,片中的人吸進氦氣,咯咯笑著並昏倒。 傾死團體非常興奮,刑事法律基金會的麥克.羅許福德(Michael Rushford)相信,氮氣就是未來。「這能解決廢死者所提出的所有爭議,」他說。「如果奧克拉荷馬能成功執行此種死刑,別州也會跟進。想想看吧:這是免費的!你可以走進五金行,買一桶氦氣。不需要醫生,誰都可以控制。你只需要一個面罩和一桶氣體。播首伊索.莫曼的樂曲,事情就成了!」 這讓人想起馬克.吐溫的話,歷史不會重複,類似的事卻會重演。和毒液注射相同,奧克拉荷馬州為我們帶來一個無痛的勇敢新世界,既快速且人道。死囚幸福地踏上死亡。這還能有什麼錯?       【完整內容請見2015年5月號君子時代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