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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擊的狂徒:Conor McGregor

2015/07/16 編輯 / shirley 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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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個兒的愛爾蘭MMA選手柯納.麥奎格(Conor McGregor),大概是這時代的化石。他的年代可能在數百年前,那時世界由拳擊手統治。也可能是那個動物統治世界、人類只能蜷縮在一旁的時代。嗯,大概就是這樣沒錯。    


Text by Chris Jones Photographs by Andrew Heatherington Grooming by Losi for Brydges Mackinney Translation by 李祐寧   


多數時候,柯納.麥奎格都用拳頭終結戰鬥。只有一次他以肘打贏了比賽,另一次是對方投降。而其他15次他都是敬業地以雙手將對方打得鮮血直流,最近一次的對手為丹尼斯.賽佛(Dennies Siver),他們一月時在波士頓交手。他的教練是愛爾蘭綜合格鬥家約翰.卡瓦納(John Kavanagh),這名研究人類格鬥數十年的男子,也無法解釋區區175公分的麥奎格,怎麼能擊出和他一樣強勁的拳頭。厲害的打者通常手臂很長,麥奎格加一分;通常還要有砂鍋大的拳頭,麥奎格再得一分;但麥奎格更具備其他不凡的特徵,加上獲勝的欲望、出拳的角度與速度,讓他的拳頭如炸彈般猛烈。 

這位內心非常愛爾蘭的男子在戰鬥時,背脊挺得筆直,看上去既迷人又有股守舊派的風味。「他看上去就像聖母大學的標識,」終極格鬥錦標賽(UFC)主席唐納.懷特(Dana White)說,以徒手搏擊的矮精靈描述他。看麥奎格的比賽總讓人想起古代的「fisticuffs」(互毆)或「donnybrook」(胡攪)等字眼。他的讓出拳擊倒的動作看起來有如耗時的工藝技術,科學與藝術間的平衡,像是酒桶製作或皮件工藝。這位前水管工,讓戰鬥看起來像是一門生意。 

一般人的拳頭打過來時,會引起風和震波,就像以榔頭敲擊般,因此多數拳頭會磨傷表面。而麥奎格的拳頭更像鑿刀或錐子,他不會刮傷皮膚,而是直接割開表面。當他和丹尼斯進入第二回合時,對手看起來不像是被揍了一頓,而像是被玻璃砸到。他的臉上滿是細小的傷口。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他的拳頭特別不同,他已成為體壇界的新寵兒,兩年內從無名小卒躍上報紙的頭條與跨頁主角。他將在今年7月的UFC羽量級腰帶戰中,對上巴西冠軍何賽.奧爾多(Jose Aldo),懷特深信這將會是他今年組織賽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世界級之戰,」麥奎格的能力比他外表更強大,讓比賽更讓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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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年26歲的麥奎格絕不希望人們因為他專業的單一面向(打孔機!),就將他視為舉世無雙。「我不會把在只擅長一個領域的人當成專家,」他說。「我會將他視為另外十個領域的菜鳥。如果你會拳擊,那我抓住你的腳時,你該怎麼辦?如果你讓我和佛洛伊德.梅威瑟(Floyd Mayweather)(編按,美國職業拳擊運動員,擁有五個量級冠軍。)進行面對面單挑、等量級的比賽,我可以在30秒內打死他。我會在30秒內像條大蟒蛇般緊緊困住他。」 

麥奎格以戰鬥的眼光觀察人類的身體,或是用他看待這間在冷天中庇護他的紐約酒吧的方式,他觀察事物存在的方式:所有的東西都可能是入口、通道、路障或阻礙。就像現在,坐著的他緊貼角落,眼睛探尋出口;他的大腦如製圖機般,模擬了數條可推進或撤退的路線。「我擁有一套自我防衛機制,」他說。「我對生活也是。」 

即便是最厲害的人也渴望的技巧──裸絞(RNC,rear-naked choke),是麥奎格現在最期盼能精進並掌握的技巧。這是一個可以讓任何對手投降的招式。他從未在UFC比賽中使用上。當他談論這個技巧時,就像是著了迷。 

「這是最強勢的招,」他的眼神透露渴望。這個招式不像臂鎖、膝十字固定、腳踝鎖,留給受害者極微小的逃生餘地。也不像可以躲掉或化解的拳頭。裸絞幾乎可說是我們人類所能遇到最慘的結果。「你拿我沒辦法,我卻可以想對你幹麻就幹麻,」麥奎格講著,「完全掌握局勢。」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夠明白了。他想讓你感受到全然的無助,就像看著每扇門都在你眼前摔上那樣。他想讓你憎恨那種感受,並珍惜可以自由活動的每刻。長跑多年的女友迪伊.德芙琳(Dee Devlin)坐在一旁,替他解釋心裡的想法。「他想讓你變得更好,」她說。 

在明亮的攝影棚內,他脫下所有衣物剩條內褲,從你的背後直接跳上來。你感受到他將全身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足足77公斤(進行秤重前,他可以在一周內減掉9公斤),你感受到肩膀就像一塊拼圖,被緊緊鑲嵌在他的胸肌間。他寬闊的胸膛上刺著一隻猩猩撕咬著人類的心臟。那顆心臟可不是漫畫般的風格,而像是從醫學教科書上撕下來的圖樣,有著心室與血管。這就是你的心臟,現在,你可以透過背脊感受到他那顆在刺青下跳動的心臟。 

麥奎格的腿纏繞著你的腰,用他的大屁股讓你動彈不得。「臀部簡直是天殺的,」他說,「屁股就是一切。」他用單單一隻左腳,壓制住你的臀部;右腳直攻你的胯下。出於本能,你用手摸到他的腳,並試著擺脫,但每次手臂都被腳打敗,脖子的處境也同樣堪憂。他用右手環繞著你的喉嚨,爬滿血管的粗壯前臂緊緊鎖住你的下巴。他的左手穿越右手手腕,緊壓著你的後腦勺。接著,他的右手開始向後縮緊,而左手同時向前施力。 

那不會痛。但這形容詞不對。你超級不舒服的。麥奎格知道這種感受。時間回到2010年,他在比賽進入第六回合的第38秒,遇到一個絞技。他非常厭惡那種感受,於是他在失去意識前投降,但這是成了他一生中最後悔的幾個決定。「這決定活生生吞噬了我,」他表示。「自此之後,我誓言要戰鬥到死。你必須要殺了我。」 

裸絞完全凌駕在這些技巧之上。你平時使用的身體,隱藏著進化中未能改善的不完美。你的肝臟有好幾平方英寸的面積,暴露在肋骨之下,還有四種方法可直取你的中樞神經系統。你的膝蓋上有著沒藏好的經脈等著被切斷。還有傳送大量血液到腦部的頸動脈,以看得到、摸得到的淺度埋在脖子裡,就好像也不怕讓鮭魚在裡面游泳一樣。這條動脈代表著生命,更意味著死亡。你沒有辦法強化它,保護它,或抵抗施加在其上的威脅。現在,麥奎格開始從兩個方向進行擠壓──右手拉制,左手推進,他的手臂就像鈍掉的剪刀刀鋒。你的眼睛被迫往下,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有他左手手腕上的刺青:一個戴著禮貌的大鬍子紳士,一旁是麥奎格的中心思想:慢就是穩,穩就會快。他不需要大力擠壓,他也不需要擠壓很久。 

一秒、兩秒、三秒……

 「當血流不到腦袋後,一切就結束了。」麥奎格悄聲說。 

沒錯。你也完蛋了。 

麥奎格的一生都在追求與之相反的感受:無極限。自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對行動與其具備的無限可能感到著迷。他研究了各種動物猩猩、獅子、鱷魚的優勢,並在卡瓦納位於都柏林健身房中,試著在自己身上挖掘這些潛能。卡瓦納把健身房的鑰匙交給他,因為麥奎格有時會很衝動(就像無法抵抗的裸絞)的在墊子上進行沒日沒夜的練習。德芙琳有時會在半夜四點醒來,發現她的男人站在鏡子前練習拳擊。他沒有像其他選手那樣練習舉重或進行精密的重訓。「機器不使用機器,」他說,「我也是機器。」他不太認可當代我們為自己設下的大多數限制,「重複的儀式等同於害怕,只是以另一種形式表達罷了。」他不相信時間,或至少他不會為此屈服;他知道時鐘的存在,但他不懂為何要遵從它。他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更重要的是:想運動就運動。對麥奎格來說,死亡很沈默──如果他相信其存在的話。 

「即便是死亡,他們說在你的視線內,你會看到一切,」他講。「就好像升級到下個階段。這是存在的另一種面向,另一種移動的形式,現在我們可以穿越整個宇宙或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鬼東西。想想看外面存在著什麼。」 某方面來說,跟麥奎格待在一起不太容易,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可能會突然絞殺你。他是如此自信、沈著,身體如此自持且對命運淡然處之,他會讓你忍不住懷疑自己。我們進行的社交互動多半遵循著特定的規矩。麥奎格不認同這些規矩,這也使他的舉動難以預料,你發現自己不斷在說,「你不能這樣」、「你必須這樣」,但他偏偏就是做了或不願意做,這讓你在氣餒之餘,也開始懷疑為什麼我們會同意這些潛規則。他走路走在馬路中央,他吃東西就像颱風席捲海岸。作為午餐約會與在八角籠中交戰的對象,他都讓人身心俱疲。在這兩種情況下,他會讓你忍不住進行殘酷的自我檢討,因為他是一面最不討喜的鏡子。 

「當你告訴別人關於他們的實話時,他們就崩潰了,」他說。 

「這就是人生,」德芙琳描述著男友創造人際裂痕的能力。他們的愛情在他成為職業選手的兩個禮拜前開始。他的愛反覆無常。「這就是我們的模式,」她說。「也不是說一下子開、一下子關。他只是在做自己罷了。」 

他小時候的生活環境,讓他早早地開始了戰鬥生涯。「我似乎有張很容易引起注意的臉,」他說。「出於某些原因,人們喜歡攻擊我。他們會試著打我。但我只是希望他們可以離我遠點而已。我並不是因為想成為什麼名人才走這行。我只是想在不舒服的環境中讓自己舒服點而已。」

 他先是學了踢拳,接著開始練拳擊。後來,他發現柔道與其中的制衡原理,讓你如何在背部受制的情況下,借由在一般不會受到壓力的部位施加一點壓力扳倒對方。「這道理讓我著迷,」他回憶。「我那時候很著迷,現在還是很著迷。」 

接著,他參加了2009年都柏林UFC 93大賽。「直到這時候我才終於出頭,」他說。那時的他身兼水管工學徒,正好站在在兩個世界之間。他說自己當時回到潮濕的工地,看到那些上了年紀、被時間嚇得打哆嗦的主管,並做出了一個決定:決定自己再也不要忍受。他放下工具箱(機器不使用機器),轉身離開。他將戰鬥視為近乎完美的自由,用一種運動轉化他對身體接觸的無盡熱愛;只要你不戳人眼睛、挖人傷口,你可以想幹麻就幹麻。他可以和德芙尼一起展翅翱翔,擺脫籠中鳥的生活。「不管我的人生發生什麼,好或壞,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我們會在這裡結束,」他說。「這個念頭不可避免地出現在我的腦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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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用「不可避免」的次數比一般人多。對麥奎格來說,他對自己將崛起並持續前進的肯定並非虛張聲勢。他只是好心透露一點訊息讓你窺探未來而已。他不掩飾,就好像他的嘴是另一個洩壓氣閥,準備將自己深不見底的無秩序狀態釋放出來。當你問他關於人們對他講的那些垃圾話意見時,他連珠砲彈似的回應:

 「垃圾話?嘴砲?你們這些美國用語總是讓我發笑。我只說實話。我是愛爾蘭人。我們才不管你他媽的感受。我們只說實話。當別人問我對某人的意見時,我會告訴他們實話。我對何賽.奧爾多沒什麼偏見。這很透明且單純。他的時間到了。結束了。有人將很殘酷地結束他。有人將很冷靜地終結他。我已經可以看到他眼神透露著心死,說著結束了。你贏了。你贏了這該死的根本沒人在意的冠軍寶座。在我出現之前,沒人在意他。在我出現前,沒有人在意這比賽。他是一個做決定的機器。他可以不去理會對手,勉強吃完晚餐。但他偏要戰鬥。他就算和一般的羽量級選手決鬥也沒辦法踢走他們。而現在可是個力量有如卡車般的羽量級選手。他的時代結束了。我什麼也不用多說。七月要來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兩年前,唐納.懷特到都柏林接受聖三一大學的獎項。無論他走到哪裡、進到哪間酒吧、行經哪個轉角,都會不斷聽到柯納.麥奎格的名字。這幾年下來,懷特不知道聽了多少選手的多少祕技;他評估過不下一支軍隊的各地英雄。但你從來不會聽到他們的名字。因此懷特忍不住開始思考。他飛回賭城,並向安排比賽的人詢問這個愛爾蘭人。他們告訴他麥奎格沒出戰幾次,記錄只有十四場,對手都是無名小卒,多數時候以擊倒對方獲勝,有幾次投降,但沒什麼特別的。懷特的好奇依舊不減,他帶著自己不太真實的期待離開沙漠。他還記得開著自己的法拉利載著麥奎格,當時他叫囂的精力與車子引擎相當。最後,懷特在沒有親眼看過他的比賽下,和他簽下五場比賽。 

「他就像低價股,不可能更划算了,」懷特說。「他是萬中挑一,俱有那種吸引人們的特質。我從未在其他選手身上看到如他這般的特質。他會讓你相信他相信的東西。」 

或許是我們自己選擇忍受。或許我們不用準時九點抵達辦公室。或許我們不會死。 

柯納.麥奎格曾經受傷。那是2013年8月,他在波士頓進行自己第一場在美國的戰鬥。當時他對上了馬克思.霍洛韋(Max Holloway),當他從地上的纏鬥中起身時,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找不到腳。但他對自己的信念堅信不疑,所以他繼續戰鬥,贏得比賽,但他的膝蓋前十字韌帶斷裂。這對所有運動員來說都很痛苦,但對麥奎格來說尤其殘酷。畢竟他的身體構造與我們一樣。 

他被囑咐必須坐著。但他不聽。「人們將會研究我的康復過程,」他說。他找到運動的新方法,慢慢改變自己過去的模式。他強迫身體對抗自己,拒絕無所事事。他撐著飯店的浴缸做伏地挺身。他做單腳深蹲。他重回戰場並贏得接下來的三場賽事:技術性擊倒(第一回合,十八個顯著打擊);技術性擊倒(第一回合,九個);與最近一場和賽佛的比賽,技術性擊倒(第二回合,六十四個)。這是他每晚的表現;每場結果都讓他越來越受歡迎;每場結果也讓他對未來更肯定。「我學到維持身體平衡與控制身體的重要性,」麥奎格表示。「每當我睜開眼,我就試著釋放身體。試著放鬆、讓身體更有彈性,並增加控制度。運動就是我的良藥。」 

他會研究自己比賽的影片,以及動物獵捕其他動物的影片。他越來越像獵食者。現在的他跟膝蓋受傷前的他截然不同,且更加出色。懷特撕掉了他的契約,接著他自己又撕了一次。麥奎格對上奧爾多的戰役,他將會看到MMA史上首度出現的「按次收費」播放模式。戰役的結果是不可避免的,在他強大的自我防衛機制下,他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我對運動感興趣。我對錢感興趣。我對有錢拿的運動感興趣,」他說。「如果我贏了腰帶,收視率也破一百萬的話,我可以當眾撕毀契約,再立一個自己想要的契約。」 

「像他這樣的人,錢永遠不會枯竭,」懷特說。「 他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在紐約稍早的凍人日子裡,他和德芙琳走進紐約肉品市場區的Christian Louboutin店裡。麥奎格可謂型男;對他來說,衣著是另一種施展氣勢的方法。他試了幾雙可笑的運動鞋,就像會讓一個孩子在錯誤的學校中被霸陵的小丑鞋。他看到一雙閃亮白色高筒、上面佈滿塑膠小三角彩虹鉚丁,再搭上平滑紅色鞋底的運動鞋,他的眼中帶有懷疑。 

「它們看起來超顯眼的,」麥奎格看著鏡中的自己。「無法想像有人會穿著這雙鞋回家。」 

他又看了它們幾眼,轉個身,說服自己。 

「如果你喜歡,就買吧。」德芙琳說。 

「如果再有人說什麼──啪,」他說,並在店中央不斷踢腳,受到驚嚇的店員重新審視他與他的花椰菜形耳朵,而麥奎格只是估算著自己穿著這雙鞋可能對其他男人造成的影響。「一巴掌打在他們臉上,」麥奎格說,再一次踢了踢鏡子。 

「我可不確定其他男人的想法,」德芙琳補充。 

「如果我不敢穿這雙鞋走出店裡,那我就不買了。」他回。接著他對自己點了點頭。「我要穿它們走。」 

德芙琳大笑,並結賬:1,700美金。麥奎格穿進店裡的皮靴被收進袋子。新鞋子踏進泥濘的積雪中。他們就像救護車般呼嘯而過。 

然後,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對夫婦帶著年輕女兒向他走過來,請求合照。接著一名工人從馬路對面的工地中走過來索取合照。接著,人群開始莫名奇妙地被他吸引,聚集到寒冷的鵝卵石路上,而他穿著自以為是某些名人才會穿的鞋子。麥奎格被一群和自己不同的人包圍。 

他意識到眼前情況的諷刺。「如果你不能幽默以待,這件事可能會很沈重,」他回到酒吧中的角落。「人們開始跟你裝熟,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你一輩子。這對我來說很奇怪。我開始打拳就是希望人們可以離我遠一點。」他停頓,閃爍的黑眼正在掃描這房間裡有多少人和他對上眼。「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狀況,」他說。 

接著,麥奎格進入他鮮少會出現的模式:不動,而且安靜。你意識到他開始在重新估算新的出口路徑。他說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輸給奧爾多的可能。「如果我去考慮一件事,他們就可能成真,」他講。但靜靜坐在那裡的他,就好像在思考各種可能,不管結果如何、也許哪天他會消失、也許那天就離現在不遠。他知道如果自己留下來,我們會吞噬他,他無法一一擊退我們。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事情,就是離開。或許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偉大的火車大盜在踏上逃亡之旅前,進行最後一次大劫案,然後,他就會帶著自己的女孩消失在這世界上。 

「我們是唯一一種醒來不會伸懶腰的動物,」他說,從安靜的狀態中抽離。 

「看看你的狗,」德芙尼說。 

「醒來,再伸懶腰,」麥奎格補充。「是從這裡開始。」 

就從這裡開始,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就像為了證明般,他說自己要回到那高級的旅館中,倒在像雲一般的床上。現在是下午三點。 

他睡不好。他已經有兩天沒運動,這已經逼近他的崩潰邊緣,儘管他說著自己將所有給他的禮物視為理所當然,儘管他說自己已經忘記那些曾經束縛著他的黑暗歲月。他會在清晨兩點醒來,然後在飯店房間裡跑來跑去,就像珠寶大盜般敲打著飯店厚厚的地毯,攀爬傢俱,刮牆壁上的油漆,頭上腳下地走在天花板上,學習如何穿越宇宙。 

幾個小時後,你醒來了,而他手臂的陰影依舊纏繞在你的脖子上。你會跳下床,然後伸個懶腰。   


【完整內容請見2015年7月號Esquire君子雜誌國際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