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 封面人物 - 朱智勛 與神同行後的巔峰時刻(下)
封面人物

朱智勛 與神同行後的巔峰時刻(下)

2018/12/14 編輯 /

前情提要:《朱智勛 與神同行後的巔峰時刻(上)》<-----點我回顧上集

EQU:你在《七罪追緝令》中把頭髮剃了,這是在拍攝過程中被要求的嗎?還是這是為了表演自願的呢?
朱:劇本裡並沒有直接寫到需要剃髮,但是在入監後的場景中有一句「以短髮示人」的描述。其實現在入監也不會強制要剃頭了,但是這是為了讓姜泰伍能在一群罪犯中看起來還是充滿氣勢所下的苦心。基本上也可以算是個虛張聲勢的角色。洗頭很麻煩,剃頭的話在洗臉的時候就順便帶過就好,在監獄更是如此,所以剃掉頭髮對我來說也很方便。導演雖然認為剃掉頭髮比較好,但是為了不要像在強迫演員所以並未向我提出要求,聽到我主動要剃髮還說很感激呢。其實除此之外還遇上很多課題。劇本上註記了「以獨特的步伐走路」,我嘗試了各種方式,還到現場表演給導演看,直到滿意為止才決定表演方式。

EQU:你是指像瘸了一條腿的走路方式吧?還有說話時鼻子會用力發出聲音。原來姜泰伍這個角色的行為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呢。
朱:其實這很不容易,說台詞的時候一邊刻意用鼻子發出「哼」的聲音,實際做起來令我覺得很奇怪,但是導演說還是要這樣演比較好。像泰伍一樣隨便糟蹋身體的人,健康狀況多半都不好,就算天氣乾燥也不會用加濕器而是硬撐的那種人。不過最辛苦的還是方言,不只要熟悉方言,還要深入了解當地文化才行。

EQU:姜泰伍雖然操著充滿抑揚頓挫的方言,卻常常是很壓抑地一板一眼做事。從這個層面上來看,姜泰伍的方言似乎更接近於用來表現人物的陰狠和尖銳氣質,而不是為了呈現釜山地區地域性的手段。
朱:再怎麼說都是在釜山發生的故事,方言是無可取代的地方特色,但不是光靠講方言就能解決所有事。慶尚道內東西南北的方言都完全不同,就算都是釜山人,每個人對於道地釜山方言的抑揚頓挫也都意見不同。儘管如此,也不是真的都完全不一樣;舉例來說,說「你好」的時候雖然每個人的抑揚頓挫不同,卻不會有人尾音上揚。因此我認為雖然沒辦法完全改變,還是可以透過語言特性的變化表現出差異。


Navitimer 8 B01 Chronograph 43 by Breitling;大衣 by Berluti;高領上衣 by 造型師私物。 


EQU:看來基本上用方言演戲最令你苦惱,演員的方言演技難免會成為評分對象。
朱:慶尚道方言的門檻特別高,全國人都大概知道慶尚道方言,甚至我自己表演時偶爾還會自我懷疑「這樣好像錯了?」在我看來,流利的方言有個語調,如果不能自然地發音會讓我感到不安。此外,大部分的人對慶尚道方言會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比方說大部分人都認為慶尚道方言是比較戲劇化的,平常說慶尚道方言時會習慣把音調提高,但釜山方言的音調則相反。一開始練習時,明明應該壓低音調,卻會在不知不覺間提高。我本來覺得用方言演戲很無趣,所以還要先從消除我自己這樣的偏見開始做起,不斷推翻再重建的過程是最困難的。

EQU:《北風》中是使用北韓方言,現在會覺得跟當時一樣艱辛嗎?
朱:還比釜山方言簡單呢(笑)。其實北韓話我也不太懂,但是北韓方言我也認真練習了兩個月。不過我飾演的角色是說平壤方言,聽起來比我們熟知的北韓方言還要溫柔,因此也曾被誤會我不是在說北韓方言,其實我還挺煩惱的。如果演得不好,聽起來就會像在說首爾話,為此我也跟尹鍾彬導演討論了很久。

EQU:姜泰伍是個能令一個沉著冷靜的人,情緒爆發無法自制的角色,是個相當特別的人物,另一方面又像隻猙獰的猛獸。表演這樣人物的感情差異是不是一個課題呢?
朱:所以我就像練習舞台劇一樣,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仔細雕琢,說怎麼樣的話、哪個單字的時候會伸出手,說哪個單字時手會收回。甚至連等待的角度,一點一滴都是經過設計的,努力的練習是不二法門。再加上這是一部現場收音的電影,必要時在攝影機前要像真的發狂了一樣,實在是很辛苦。

EQU:聽起來就像幫鋼琴一點一點調音一樣的方式演戲呢。
朱:我在當兵時認識的一位朋友是聲樂訓練師,他很擅長所謂R&B的轉音,有一次我請他教我,他說:「哥,這不是靠感情表演的,你要想像喉嚨裡有個鍵盤。」必須先掌握確實的音階再填入感情,而不是憑感覺唱的,如此才能稱為專業的音樂。這次使用方言演戲讓我明白當時說的那種感覺,用方言說台詞時是現場收音,同時要兼顧演技,除了練習到將一切完全融入身體別無他法。

其實隨著遇見的人不同,自己的行為也會稍有改變,和比較粗俗的朋友相處,我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粗俗;和比較文雅的朋友相處,我也會變得更文雅,因為人會互相影響。在這種層面來說演出姜泰伍是有點辛苦,不過我不會整個陷入角色中,我算是很能分辨角色和現實的人。


Navitimer 8 Automatic 41 by Breitling;夾克 by Kim Seo Ryong;高領上衣 by 造型師私物。 


EQU:在《好朋友們》或《阿修羅》的作品中,飾演的雖然是反派角色,卻都有令人憐憫之處,這次從《七罪追緝令》的姜泰伍劇中台詞來看,是個連精神狀況都無法分析的大反派,這好像是你第一次挑戰這樣徹底的反派。
朱:過去的角色雖然會被稱為反派,但卻不是在演出「壞」,只是在故事裡會被當作反派,這次則是首次挑戰絲毫沒有辯白餘地的超級大壞蛋,不過卻很容易融入。如果這個角色是透過縝密的犯罪計畫來報仇的人,就要再深入揣摩一下,但因為他是根據實際存在的人而描繪出的人物,無法參考別的角色或是被分類。看新聞的時候每天都發生類似的事件嘛,我認為就是有這種單純不問「為什麼」就做壞事的人,這樣的人已經實際存在了,就算我不能理解他們的立場也沒有任何意義。

EQU:表演這麼極度邪惡的角色除了從演員角度之外,從一個人的角度來講有沒有感覺到某些負擔呢?
朱:當然會有,舉例來說,拍攝《阿修羅》的時候因為跟私底下比較熟的人在一起,所以好像比平常說了更多粗俗的髒話,大概會有像這種程度的影響。其實隨著遇見的人不同,自己的行為也會稍有改變,和比較粗俗的朋友相處,我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粗俗;和比較文雅的朋友相處,我也會變得更文雅,因為人會互相影響。在這種層面來說演出姜泰伍是有點辛苦,不過我不會整個陷入角色中,我算是很能分辨角色和現實的人。

EQU:以演員來說這樣好像比較健康。
朱:以前拍《魔王》時曾經有拍完後覺得很難出戲的經驗,不過因為最近很認真地連續工作,《七罪追緝令》拍完後差不多休息兩週就緊接著開始拍《Kingdom》了,可能因此很容易就出戲了吧。再加上《Kingdom》是歷史劇,服裝跟整體造型都完全不一樣,從頭到腳都要重新適應,所以相對也比較容易集中精神投入角色。

EQU:《Kingdom》是由Netflix製作的原創網路戲劇,由《Signal》的金恩熙編劇執筆,《隧道》的金成勳導演執導,可說是相當具話題性的作品。
朱:戲劇一方面有著可以慢慢地消化故事的優點,但另一方面來說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理解和專注於作品,也沒辦法以多種方式拍攝。而《Kingdom》卻是同時具備戲劇劇本的細膩,以及電影拍攝規格的優點的作品,因此很有趣,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大,當然導演因此可能會很辛苦。此外,我也對Netflix平台很好奇,據我所知它在190個國家都有提供服務,真的實際感受到網路無國界。能參與這樣的工作我很自豪,也很期待觀眾們會有怎樣的反應。作為向全世界推廣韓國文化的一份子,我也好像肩負了某種責任,希望一切順利。

EQU:看來演員可以扮演的角色並不侷限於作品之內呢。
朱:我重新思考了作為演員應該具備的責任感,當然盡我所能展現演技還是最重要的,但在演技呈現之外也感受到責任。


 

Navitimer 8 B01 Chronograph 43 by Breitling;襯衫 by COS。



EQU:作為演員是否有時候會覺得不真實呢?畢竟演戲就像處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裡。
朱:電影《七夜怪談》的原著小說是恐怖小說,它的第二部曲描繪了和《駭客任務》類似的世界觀,對我來說在閱讀這種小說時,對它描述的世界都會充滿好奇心,但成為演員後更容易投入在這種想像裡。其實我從來沒夢想過成為模特兒,運氣很好,在偶然的機會下成了模特兒,模特兒當著當著又成為演員,有時回頭想想我的人生經歷也會覺得不太真實。因此雖然看著不同劇本或劇情時,偶爾會懷疑「真的有這種人存在嗎?」但在演員的立場上還是只能盡力去理解。不過在拍《與神同行》時反而覺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真實。和螢幕前的觀眾不同,演員必須在綠幕前吊著鋼絲拍戲,透過這樣更了解原來這就是電影的製作過程,很好笑吧。

我好像無法戰勝自我,從來沒有打贏過。從出生到現在已經超過一萬三千天,大概輸了一萬三千次吧(笑)。

EQU:要在什麼都沒有的綠幕前透過想像著後製的背景影像來演戲,有時候還要對著看不見的東西做出反應,真不是件簡單的事。
朱:所以我非常感激金榮華導演,雖然他當時在執導《王牌巨猩》時是隨便用個架子架起綠幕就開拍了,但透過那段期間累積的經驗和技術讓我們有明確的方向。同時他也展現出一個可靠導演的樣子。如果說《與神同行》中我的演技看起來不錯的話,100%都是導演的功勞。因為導演值得我信賴,讓我對我的表演也充滿了自信,這也可以算是拍攝電影的藝術吧!

EQU:今年出席釜山國際影展時總是看到你比個「六」然後搖一搖,據說是向河正宇學來的夏威夷打招呼方式,這之中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朱:這是夏威夷實際上用來打招呼的方式,這手勢可以表示感謝、喜愛等正面的意義,不論對男女老少都很適合,因為我們的觀眾年齡層涵蓋很廣,有老年人也有小朋友,用點頭的方式打招呼看起來可能會有距離感,所以我就換成用這種手勢了。我是從《與神同行》的宣傳活動時開始用的,到現在已經成為習慣了,我個人非常滿意。


Navitimer 8 chronograph 43 by Breitling;高領毛衣、褲子 by Kim Seo Ryong;運動鞋 by Converse。  


EQU:聽說明天一大早還要搭車南下拍攝《Item》,雖然很忙碌,不過作為演員像這樣有接二連三的機會找上門應該心情不錯吧。
朱:片場是讓我又愛又恨的地方,雖然有點痛苦卻又能感受到成就感。基本上我很喜歡演戲,也很喜歡和許多人見面聊天,同時刺激大腦開發好的表演方式,我覺得像這樣的工作方式很有趣。

EQU:獲得大家的喜愛似乎是演員朱智勛持續下去的動力呢。
朱:正是如此。雖然不是100%,不過也占了很重的比例。一旦答應參與某部作品,直到完成之前不論喜歡或討厭,都必須一起協力完成。不像當兵有明確的上下關係,和喜歡的人合作可以不必互相看臉色,自由地發揮。

EQU:演員在有生之年都會想持續推出作品,並藉由作品永遠流傳而存在。你身為演員對自己有沒有怎樣的期望呢?
朱:其實也沒有什麼偉大的藍圖,只單純地想持續下去,年輕時從不曾有過為了名留青史而努力的念頭,我是因為喜歡這份工作而努力,逐漸才冒出這種想法。不過這並不是我的最終目標啦。雖然就算此刻再怎麼盡力對待手上的作品,也不保證能成功,但只要努力不懈最終一定能在我的成績單上多少留下正面評價。即使有後悔,也是努力過後剩下的後悔,我認為沒關係。我想如此充實的過活可以提升人生機運,自然也能成為令人難忘的人吧?

EQU:在《與神同行》、《北風》、《七罪追緝令》中接連表現了精湛的演技,讓大家提高了對於朱智勛的期待,這對你來說會不會是把雙面刃呢?
朱:我真的向前輩們學到很多,對我來說「好好表現」的標準也變了。不過如果能做到讓不論誰看了都覺得很用心,那表現至少不會太差。要以能得到這樣的肯定為目標努力。只是每天都會動搖,因為會累、會煩,只能咬緊牙關撐下去。雖然不一定會收穫豐碩的成果,至少不會變壞。我相信「努力」的力量。

EQU:這麼說來,對朱智勛來說演戲是一場每分每秒都要努力戰勝自我的持久戰嗎?
朱:我好像無法戰勝自我,從來沒有打贏過。從出生到現在已經超過一萬三千天,大概輸了一萬三千次吧(笑)。

EQU:透過訪談看來,你不論做什麼事都能很成功,如果不當演員的話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朱:嗯,如果不當演員的話可能當經紀人吧?我應該真的可以做得很好喔。

EQU:那麼如果成為貴人,通過了地獄審判,下輩子轉世的話成為經紀人應該不錯呢。
朱:在那之前應該先煩惱能不能通過審判轉世吧(笑)。


Navitimer 8 B01 chronograph 43 by Breitling;羊皮夾克、牛仔褲 by Golden Goose Deluxe Brand。 


完整內容詳見Esquire國際中文版2018年第160期12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