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攝VisitScotland / Paul Tomkins攝
人口不到五千人的坎培爾鎮是蘇格蘭大陸裡最偏遠的城鎮，它位於狹長琴泰岬半島的南端，由於地處內陸且極為偏僻，當地貨品的進出口，主要都依靠海運與空運，想驅車前往此處，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儘管如此，這個看似與世隔絕的小小城鎮，卻曾是全英國國民所得最高的地方，甚至獨立出一個稅區，所倚仗的，便是名聞遐邇的坎培爾鎮威士忌。
占盡天時地利
如今人們可能很難想像，交通不便的坎培爾鎮，全盛時期竟有高達28家蒸餾廠，更有「世界威士忌之都」的美譽。我們先回到19世紀末的維多利亞時代，彼時的坎培爾鎮風光無限，不但坐擁天然良港、位處世界航運中心點，又距離威士忌發源地愛爾蘭無比接近，僅相隔不到20公里（約金門到廈門市中心的距離）。此外，坎培爾鎮又與工業革命推手「帝國第二城」格拉斯哥相去不遠，兩地有頻繁的往來，無數船隻在此地停靠，形塑了發達的造船與捕魚業，當地船隊更一度達六百艘之多。
拜純淨水源及豐富泥煤礦藏所賜，坎培爾鎮所創作出來的威士忌深具獨特的海洋氣味及古典風格，深受歐美市場喜愛，居民們大發利市、口袋滿滿，人均收入來到全英最高，平均每人年繳稅額高達三萬英鎊。有趣的是，當地的教會數量更與釀酒廠成正比，兩者關係密不可分，因為早期教會對酒飲很反對，稱之為「魔鬼的飲料」（儘管他們聖餐內有葡萄酒），造成酒廠宣傳受阻，因此不少釀酒廠老闆紛紛出錢建造教堂，藉此軟化教會態度，也可以說是一種企業社會責任的展現吧！
坎培爾鎮地處內陸，開車過去要非常久 / 翻攝Google Maps
風水輪流轉
正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不可一世的世界威都，竟在20世紀初遭遇一系列巨大的危機，光芒萬丈的小鎮也就此沒落。1900年，英法葡萄園受到根瘤蚜蟲病的無情肆虐，葡萄酒產量崩盤，市場對於酒精飲料的需求轉往威士忌，身為世界威都的坎培爾鎮自然扛下了這個任務，不僅當地產的大麥供不應求，甚至還從遙遠的丹麥與俄羅斯進口原料，資金從各處不斷湧入，當地年產量更暴衝到一千萬公升，坎培爾鎮達到前所未有的榮景，揭示著金燦燦的未來。許多投資者觀察到此一趨勢，相繼購買大量威士忌來囤積轉售，投機活動盛行，但實際需求根本沒這麼多，而多年來的生產過剩，讓釀酒廠無法清銷大量庫存，最終導致威士忌產業徹底泡沫化。
受根瘤蚜蟲病影響的葡萄 / 翻攝Wine Enthusiast
除了內部問題外，世界局勢更讓坎培爾鎮痛苦非常。受一戰開打影響，英國酒精生產稅足足增加了六倍；1920年代的美國禁酒令，也讓坎培爾鎮外銷大幅受挫。雪上加霜的是，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再度重擊釀酒業，在這個舉國艱困的時期，美國失業率高達三成，威士忌再也不會出現在購物清單內。
此外，正如台灣品飲習慣從干邑轉變為威士忌一樣，歐美市場的口味也開始轉變，煙燻帶點鹹味的海洋風味威士忌不再受到青睞，酒品愛好者開始吹捧與擁抱花果香四溢且輕柔的斯貝賽威士忌，加上斯貝賽鐵路的修建日趨完善，當地交通更加便利，坎培爾鎮更是失去了早期的交通優勢。
美國禁酒令時期
自毀前程
由於環境困難，不少坎培爾鎮釀酒廠開始偷工減料，竭盡所能地降低成本。當時坊間謠傳坎培爾鎮的威士忌，很多都是在儲存過鯡魚的酒桶裡陳釀，想也知道，這是同業為競爭放出來的謠言，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坎培爾鎮當時的確產出大量劣酒，他們選用次等原料，並放在完全不合格的橡木桶內陳年，將坎培爾鎮過去所建立的優質形象徹底抹滅，在惡性循環下，當地酒廠相繼關門大吉，還曾一度瀕臨滅絕，如今坎培爾鎮只剩下三家威士忌酒廠依然堅守這片領地，維護最後榮光，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哪三家：
坎培爾鎮風光
頂上滋味
第一家就是台灣消費者最熟悉，在全球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中排名前十的雲頂（Springbank）。雲頂創立於1828年，雖創立近兩世紀，但過去也曾在關廠與復工之間輪迴。雲頂從發麥到裝瓶販售，堅持採100%純手工打造，是蘇格蘭唯一一家生產三種不同單一麥芽威士忌的酒廠，分別是無泥煤的赫佐本（Hazelburn）、輕泥煤的雲頂，及重泥煤的朗格羅（Longrow）。整體喝起來強勁複雜、飽滿厚重且帶有海水及油脂香，是坎培爾鎮最經典的滋味。
雲頂酒廠 / 翻攝Whisky.com
精餾的專家
另一家持續堅守的是百年酒廠格蘭帝（Glen Scotia）。該酒廠特別之處是採用傳統洋蔥型的鵝頸蒸餾器，這種蒸餾器體積小、產出少、蒸餾速度慢，但能產出極為純淨的酒液，且格蘭帝只提取30%的酒心，是古老風格的典範。此外，格蘭帝酒廠也以鬧鬼聞名，相傳前任主理人Duncan McCallum在面臨破產危機時投湖自盡，此後便時常有人看到老闆鬼魂在蒸餾廠徘徊，更有歌手將這段故事譜寫成曲，更增添不少故事性。
傳聞Glen Scotia有鬼魂出沒 / 翻攝Whizzky
拯救產區的英雄
最後一家的格蘭蓋爾（Glengyle）酒廠復廠於2004年，與老大哥雲頂都是由Mitchell家族執掌。至於復廠的原因也很有意思：千禧年時，坎培爾鎮仍只有兩家酒廠，蘇格蘭威士忌協會決議要將坎培爾鎮踢出威士忌產區。儘管坎培爾鎮有引以為傲的悠久傳統，但要成為一個產區，最少要有三家酒廠才算數，所以協會打算將坎培爾鎮降級，將之視為「碰巧有一兩家酒廠的城鎮」。雲頂的Mitchell家族不忍於此，砸下巨資，再度復興了傾頹已久的格蘭蓋爾酒廠，成功留下坎培爾鎮的產區資格。
齊克倫的LOGO
格蘭蓋爾釀酒廠所出產的酒款，掛名齊克倫（Kilkerran），這是因為當初要裝瓶時，格蘭蓋爾發現以前就用過這個品牌裝過調和威士忌，再加上「格蘭」開頭的品牌名稱，很容易讓人誤認為來自斯貝賽地區，於是Mitchell家族乾脆創立新的品牌名稱「齊克倫」，同時也是蓋爾語中坎培爾鎮的舊地名。齊克倫以自家釀造工藝為傲，如同兄弟雲頂一般，都是自產自銷且遵循古法，初期每年只生產兩萬公升，在市場上較為罕見，常規商品也時常缺貨。
坎培爾鎮曾經歷不少風雨與厄運，時勢所逼也好、自作自受也罷，如今的坎培爾鎮穩健走在復蘇的道路上，矗立的三間酒廠也如同維多利亞時期留下的瑰寶，熠熠生輝，昭示著蘇格蘭舊時代的無上繁盛與風光。
坎培爾鎮有許多老建築，值得一看。
坎培爾鎮酒款推薦：
雲頂10年單一麥芽威士忌 雲頂10年是坎培爾鎮酒款最佳代表，具備三次蒸餾的技術能力，中度紮實的酒體有微微辛辣與檸檬草氣息，煙燻泥煤緩緩於最後浮現，構成深遠綿密的迷人氛圍。 |  |
格蘭帝16年單一麥芽威士忌 這支威士忌十分獨特，擁有超乎尋常的複雜度與變化性。在波本酒桶中陳釀，帶有一絲鹹鹹沿海風情與淡淡煙燻及堅果味，伴隨著溫潤高雅口感，回味悠長。 |  |
Text by Tony Kao
Image: courtesy of Getty Images、達志／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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