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採訪鳳小岳前，我承認我不知曉他在音樂方面的成就有多傑出：父親為英國小提琴表演者，母親擔任默劇藝術家，在耳濡目染的表演薰陶下，鳳小岳從小便展現了音樂天賦，並在高中時獲得臺灣熱門音樂大賽的最佳吉他手獎。
即便在音樂上成就斐然，當時的鳳小岳也不打算以此為志業，反而在大學時選擇就讀戲劇系。鳳小岳表示：「音樂帶給我最大的就是快樂！這比較像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想要獲得某些成就。」
在評估過當時的音樂環境後，高標準的鳳小岳自認並沒有準備好，也深怕為了迎合市場，被迫放棄對於音樂的各種想法，便暫時將該念頭留存在心底。「其實音樂與演戲一樣，都需要想像力來進行畫面的創作，中間也會有起承轉合，目的都是表達出內心的感受！」在劇場打磨多年的他，早已將身體當作一項樂器駕馭自如，如今回歸老本行，也不過是多了一項媒介，並以滿懷自信的態度，推出了首張個人專輯《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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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運降臨
聊起專輯《柒》的製作契機，一切都是如此巧合且神奇。
「當時我接了一部戲，在裡頭飾演歌手，而通常我拍戲時手機不會帶在身上，就算有也是開飛航。但那天很奇怪，手機就正好在身旁，也沒開到飛航，還恰巧被我接到！」在接聽後，電話那頭傳來音樂界老大哥的聲音，邀請鳳小岳參與伍佰的搖滾音樂劇《成功之路》。
鳳小岳笑著表示：「你看，就連舞台劇的名稱都叫『成功之路』！真的有點命中注定的感覺！」也或許當時，全宇宙頻率一致，達成了某種共鳴，就是要將他推向出專輯的狀態。「這時做音樂是不錯的時機。以前做唱片，得挑情歌唱、衝銷售排行榜、包裝成偶像等，現在比較不需要那些舊思維了，歌手可以創造自己的想像空間，也能回到音樂本身，當然也不會完全不迎合市場，只是兩者會找到最好的平衡點。」
除了審時度勢的眼光外，推出個人專輯也算是鳳小岳的夢想，他早已起心動念，是時候放手一試了。「一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使失敗，至少沒有遺憾！最辛酸的就是什麼都沒做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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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譜和諧
音樂一直是鳳小岳最大的興趣，如今將作品推向大眾面前，正式成為一項「商品」，是否會擔心產生質變？對此鳳小岳倒是顯得坦然。「我換了視角看很多事情，也遇到很不一樣的人，他們都給了我不少養分。如果沒有這趟專輯之旅，我就會做自己非常堅持的東西，錯過路上的其他風景。」創作本身有無限的做法，多方的溝通與協調確實是通力合作的必要之務。「要是沒有大家的幫忙，我可能像極端的激進分子不停往前衝，直到自我毀滅的狀態。」
出專輯一事看似輕描淡寫，但與他人共同打磨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尤其又碰到疫情而延宕，好事總是多磨，最後耗時三年才催生出專輯《柒》。在創作過程中，鳳小岳的想法有時無法與製作人完全達成共識，此時的他也不會一昧退讓，偶爾也擇善固執。
「像在創作《風車》這首歌時，老師把我的編曲改到面目全非！我想要揮出漂亮的直拳，但他們好像要走彎彎曲曲的道路⋯⋯但這不對，我很清楚這首歌要什麼樣的感覺！」
「那後來怎麼解決的？」我饒富興味地問道。
「最後老師們被我說服了，哈哈，因為做音樂很講究感覺，感覺不對就沒有意思了。這邊真的要謝謝他們包容我的固執跟任性。」語畢，鳳小岳雙手合十，衷心感謝夥伴們的支持與理解。
當然了，編曲上無法達成共識只是其中一環，就連交件期限這種小事，兩邊也不停在磨合。「音樂人最沒時間觀念了，你要是沒說什麼時候要，那我肯定明年給你！」鳳小岳想了一下，突然補充道：「所有環節中，最麻煩的就是人了，對吧？」如此神來之筆，為創作過程的來來回回下了最精確的註腳。
「做音樂很講究感覺，感覺不對就沒有意思了。」
肆意發揮
尋常人得在頭腦清醒時作業，但鳳小岳在追尋靈感時確有無比特別的方式：「早上起床與睡前是最不清醒的時刻，這時想像力跟身體會處在夢境般的狀態，腦袋會有點混沌，手也會彈錯，正是我探索音樂的好時機，那些錯誤都不是重點，因為我會抓取那些元素做延伸，再讓它變得成熟。」
以彈錯與瑕疵發想，確實獨樹一格，不過真正讓鳳小岳創作悠遊自得的真正利器，還是在於「真誠」。「創作時如果能誠實面對自己，那壓力就會變得非常小。外界的眼光就隨他們去吧，心裡清楚真正喜歡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話，那就完全沒有問題。」
生命的編織者
談起了創作時的點點滴滴，鳳小岳彷彿來了興致，思緒也隨之飄到了外太空，開始了他的鳳式哲學⋯⋯「聲音肯定是到處都有，你看旁邊的電風扇，它也有聲音啊！所以要抓住好聲音，你得先自行創造一個小宇宙。」同時擅長吉他的他，也舉起了國樂南管做比喻。（他說這樣比較東方、比較禪意。）「南管在演奏時，按弦的左手是空間，而右手就是節奏與時間，兩者便能孕育出無限的可能，其實這就跟我們的存在一樣，有各種情緒、色彩與起伏上下，都是時間與空間不停在交錯，所以我才說一首歌就是一個小宇宙，而你也確實得不斷練功，將所有聲音都摸清，才能明確地執行那個想像。」
久聞鳳小岳訪問時偶爾會併出飄忽怪誕的回答，聽完這段話後，我能理解為何有人予以如此評價，不過同為雙魚座的我卻能充分理解他的天馬行空與奇思妙想，魚兒的浪漫，同類自能心領神會。
「社會的規範與束縛會三不五時就跳出來嚇你一下，並試圖壓著你，逼你繼續前進，但我只想讓我的生活過得多采多姿。」
縱情綻放
攤開《柒》裡面的歌曲，光是歌名就讓人足以讓人產生強烈的好奇心。鳳小岳活像一位國小生，熱情地像我們介紹他珍藏的玩具。
「《帽子裡的惡魔》以俏皮又神秘的方式描寫人心的欲望，人們明知道什麼不能做，但心裡面會有魔鬼一直來糾纏，讓你特別想嘗試。你當然也可以硬幹，但後果就得自己承擔。」雖然歌詞由知名作詞人李格弟填寫，但很看重詞曲融合的鳳小岳，也不吝於表現自己的想法，大膽地提出修改的意願。「有時在錄音現場，我會突然打電話給老師，問這一句改成這樣可以嗎？老師也很欣慰，鼓勵並接納我的想法。」
另一首主打歌《南瓜超人》，取自鳳小岳在LINE裡面的暱稱，歌曲平白真摯，鼓勵我們看向人間的種種美好。「我們來到這世上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雖然有時也會身處悲傷與負面的環境，不過還是要想辦法盡情綻放！」
其實不只《南瓜超人》，「勇於做出改變」的理念或多或少都貫穿專輯的其他曲目。「這世界給了我們太多框架，就好像遊戲規則都已經制定好了一樣，讓我們有出生就無法突破與改變的錯覺，這樣我要如何享受人生呢？」時人總以「五子登科」來定義成功（即妻子、孩子、銀子、車子及房子），但這些在鳳小岳眼中都不重要，甚至直言「都與我無關」，同時也不解為何多數人對此深信不疑。「這些社會的規範與束縛會三不五時就跳出來嚇你一下，並試圖壓著你，逼你繼續前進，但我只想讓我的生活過得多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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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灑自我
除了對音樂有深刻的見解外，鳳小岳也可稱得上是一位生活的哲學家，時常思考生命所帶來的意義。在這資訊爆發與愈發急匆匆的世界，他也有自己的應對之道：冥想、打坐、禪修等樣樣來。「現在有太多信息與似是而非的觀念在干擾著我們，讓大家偏離了追尋自我的方向。」透過料理、踏青、觀海，甚或如同古代思想家格物致知的「看樹」等純粹活動，鳳小岳願與世界做真誠的交流。「我沒辦法控制感受，但至少我可以控制行為，藉此降低雜訊。人最大的追求是什麼？不就是快樂與平靜嗎？等到你真正尋覓到了那一畝靜地，你會發現快樂的山泉也在那流淌著。」
聽鳳小岳一席話，並不會勝讀十年書，不過確實會奇異地墮入他說話的步調與節奏，審視起自己生活的意義。你可以說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也可以說他帶著一點神秘與古怪，但我清楚他透過音樂與慢生活掌握了幸福的奧秘，一如翱翔的大鵬與躍動的海豚，活潑優雅地在無邊無際的音域中漫遊。
Text by Tony Kao
Style by Alex Shih
Photographs by quencyyen
Grooming by 小紀
Hair by 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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