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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uire與張孝全的緣分，最早可追溯至第12期的君子雜誌，創刊第一年張孝全便亮相於時尚大頁面，彼時的他剛退伍不久，正準備重返演藝圈。在調閱拍攝企劃時，只見當年編輯以「優質偶像、蓄勢待發」如此形容；20年過去，如今張孝全已從年輕氣盛的偶像型男，化身為成熟穩重的父親，而他20年來所拍攝的君子雜誌，便成了記錄其蛻變的最佳證明。
拍攝封面這天，我們特地將張孝全作為封面人物的各期雜誌擺放在休息室中，張孝全看到後先是露出驚喜的神情，隨後看著不同年份的照片不禁苦笑說：「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年歲帶來的不僅是容貌上的變化，也讓其累積出獨具深度的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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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守中庸
「時間帶給我最多的，我覺得就是時間本身。」談到時間帶來的改變，張孝全說出十分哲學的答案，「人生隨時間變化必然有得有失，失去的同時也會獲得其他經驗，收穫的喜悅與失去的感慨常是並存的，慢慢你會發覺世上一切事物都不再那麼絕對。」張孝全說道，現在的他個性更為中庸，相較年輕時的好惡分明，如今他已少有絕對的愛好，對許多事也不再那麼執著。
「就像我以前很愛收集古董車，但我一次就只能開一台車，那些車常常要開時就發現零件擺到壞掉、修好又用不久，漸漸地我就覺得好像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所以那些車就一輛輛賣掉了，」張孝全說，他依然覺得老車很美，但現在的他更傾向用欣賞的角度，而不再想去擁有一切。「我覺得曾經有過了，也讓我很開心，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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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收集老物的狂熱已隨歲月退去，但張孝全坦言，自己對具年代感的事物仍懷抱一種特殊情懷。「現在在全球化、資訊化的浪潮下，大家能跨越地域更即時的交流，同時我們很多喜好也被數據量化，商人能即時針對全球市場規劃商品，這對商業模式當然是件好事。但相對來說，當所有設計、研發被整合成固定的模式，你會發現很多東西變得愈來愈像，好像少了一些舊時代獨有的韻味。」即便心有所好，張孝全仍持平分析商業文化的利弊，他解釋自己喜歡老事物的原因，正是來自地域文化的特殊設計，以及在商業模式未定下，創作者從未知中探索可能性的前衛嘗試。
「現在很少看到所謂獨特、具開創性的東西了，所有領域都是，戲劇也是這樣，」談起自己的專業領域，張孝全說道，自己已想不起上次看到「從沒想過會這樣」的劇情是什麼時候的事。「現在的故事常在幾個固定框架中進行，當情節推進到一個階段，你就會察覺這邊有個反轉。」筆者不禁好奇作為演員的他，不斷詮釋公式化的劇本，難道不會感到疲乏？「不會！我說的只是『框架』相似，但故事中的角色、世界觀是我沒經歷過的。『沒有開創』不代表不精采，相反地，這些框架之所以能成立，正是因為它足夠吸引人。當我能在戲劇中體驗從未經歷過的人生，對我來說同樣是件迷人的事。」言談之中張孝全一展他的「中庸之道」，不急於評判事物的好壞，從現狀發掘優點並樂在其中，令自我心性與外在環境調和出和諧的發展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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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戲自觀
對張孝全而言，演員這份工作不僅豐富了人生經歷，更令他從中思索自我的不同面向。十多年前張孝全在接受Esquire專訪時曾分享，透過角色讓他看見自我更多的可能性，但有時當這種可能性擴張到一個程度，反而會令他看不清其間的樣貌。時隔多年，他再度和我們談起演員工作與自我覺察中的關聯，想法又有些微不同。
「『自我』談的不只是自己，更像是從彼此想像中建構出的樣貌。」張孝全分享，拍戲的過程其實就是演員與現場工作人員彼此想像的激盪，「你可以想像自己如何詮釋角色，但無法想像別人怎麼看待你，在這種想像落差間，很多脫離你預想的可能性就會在對戲時被碰撞出來，你就會發現『哇！原來我還可以這樣表現自己。』」時至今日，即便張孝全已扮演過無數角色，他依然能在拍戲過程中，發現自己的全新面貌，且他也不再感受到「被太多可能性掩蓋自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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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覺察自我』最重要的關鍵是『你想不想看見？』如果你想看見自己，你就有機會慢慢看見，但如果你的潛意識、或你打從心底根本不願看見你不想接受的事，那無論旁人怎麼說你都是躲起來的。」張孝全坦然說道，自己一直是個「活在逃避裡」的人。「我誠實說，我沒有百分之百接受所有事情，即便我已經比以前更願意面對自己了，但我還是有不敢面對的事。以前我會說是不是有太多可能性讓我看不見自己，但那種『看不見』或許就是一種逃避。」直面自己「活在逃避」的事實，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坦然？在逃避與面對之間，張孝全將演藝工作內化為審度、形塑自我的一道路徑，讓戲與人生間交織出更緊密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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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父愛
隨著年紀增長，張孝全的壯碩體格與成熟樣態，讓他近期在多部影劇中扮演為守護愛女不惜與罪犯對抗的父親，彷若成了台版的「最強老爸」。螢幕前以硬派形象示人的他，談起在現實生活中期望讓兒子看見什麼樣的老爸？張孝全瞬間露出柔和的神情說道：「我希望他可以把我當成他的朋友，那樣的關係是最好的狀態。」張孝全笑稱，自己硬派的形象實在太過強烈，周遭的朋友都在猜想他成為父親後，應是一位厲行軍事化教育的嚴父，「我也以為自己會是那種比較嚴格、傳統的父親，但當孩子出生後，自然而然地相處下卻不是這樣，坦白說連我都有些意外。」
張孝全說，與孩子相處的過程常是處於平等的狀態，自己不會對兒子有太多強制的指令，如果發現自己做錯事，也會主動向兒子道歉。「我覺得孩子的情緒是很直接的，你給他什麼，他就會很直接的回饋給你。所以如果你沒有控制好情緒，孩子的反射也會讓你看見自己的問題。」在平等相處的關係中，張孝全不僅扮演著教育孩子的角色，同時也學習從孩子身上看見並調整自己的缺點。一如他將拍戲與自我連結一般，每次與他人的互動，無論是演員或家人，皆是其「以人為鏡」重整自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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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算到死，可能都有一個男孩住在心裡面。」 | |
男人至死是男孩
從興趣愛好中焠鍊對社會文化的入微觀察，從演戲、育兒的過程持續探索更好的自己，步入成熟的張孝全不斷從生活不同面向發掘自我成長的更多可能，但在成熟的心中，他仍然保留著一個位置給那恆久不變的童心。「其實我覺得男孩跟男人間只有一線之隔，男人就算到死，可能都有一個男孩住在心裡面。」張孝全說，與好友相聚、以及和兒子一起玩耍時，他總是能褪去成熟皮相，展現最男孩的一面。「像我最近很常跟兒子一起『變身』！就像假面騎士那樣，我要先跟兒子對打，打輸之後我就變成他的『召喚獸』，接著他就會召喚我一起去討伐媽媽。」談起自己童趣的一面，張孝全臉上盡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
陪伴君子走過20年，無論是螢幕前的硬漢形象、在工作中省思自我的細膩，抑或與至親好友相處時才能看見的男孩形貌，張孝全讓我們看見成熟男性的生活依舊能過得風采萬分。訪談尾聲我們請張孝全留下一段話，作為時空膠囊給20年後的自己，他沉思一下後說道：「方向應該沒有錯吧？」至於是什麼方向？張孝全則說他自己知道就好。或許就留待君子40年時，再由他親自打開這顆時空膠囊，揭曉一切的答案。
Text by Gary Liu
Style by Josh Lin
Photograph by Kuo Fang Wei @kuo.fangwei
Grooming by Jessie Chen @chen.Jessie#米粒Makeup
Hair by Mar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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