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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0 AM
得知周渝民主演的《逆局》於今年九月上線時，我們迅速地敲定了封面拍攝的工作。自從2013年以《回家》拿下金鐘影帝之後，周渝民已有好一陣子沒在台灣拍戲、宣傳，這個拍攝與採訪機會，無論如何是不能錯過的。不過，好事多磨之下，直到預定拍攝日期的前兩週，這才終於確認了拍攝地點，選址甫於上月開幕的桃園橫山書法藝術館。由於正值藝術館開幕期間，每日參觀人潮眾多，館方多次建議改為閉館日拍攝為上，不過我們最後還是決定按原計畫執行。當日拍攝順利完成之後，周渝民最後在訪談之中，揭開早上8點鐘之前，他究竟都在忙些什麼。
若以《流星花園》起算，周渝民入行也已20年有餘，表演工作向來講究活力、專注力及創造力，工作中的他對自我要求又極高，所以收工之後經常全身無力，必須回到一個私密的個人空間好好恢復元氣。無論是過去單身、或是婚後孤身前往橫店拍戲，他都可以在獨自一人的房間內盡情放鬆與休息。不過，去年底在台開拍的《逆局》，卻是他首度在收工之後要「回家休息」；那意謂著他再也沒有一個獨立的空間可以放鬆，有時回到家女兒還沒睡，他也立刻收起疲勞、陪伴女兒並參與家庭生活，「有家庭之後，我真的很開心，但也是真的很辛苦，因為沒能好好恢復能量；過去我可能需要一個小時慢慢放鬆回神，如今哪怕只有10分鐘，我也要訓練自己高效恢復。」現在的他，每天早上6點就起床，為家人打點早餐，之後再送女兒去上學，等到終於可以做自己的第一件事情時，抬頭一看已經8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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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採訪周渝民時，他坦言自己渴望過著隱居般的生活。時隔多年，我問他依舊渴望那樣的生活嗎？「住在都市裡絕非我所願，但我不會、也不能只想到自己，畢竟我開了車到哪都可以。不過，若家人不是這麼想的話，就會變成一種負擔。」
「我是一個性格很敏感的演員，有了家庭之後，我只能多找時間恢復能量，並儘快調適自我，好讓自己能夠兼顧工作與家庭，並且享受其中。」過去那個只要一聊到表演就炯炯有神的周渝民，如今竟能以一種輕鬆愜意、充滿幸福的方式暢談家庭與女兒，幾次講到疫情期間與女兒的相處更是樂不可支，也讓我們清楚看到他對家庭的努力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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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休模式
封面拍攝結束、清點完所有物品之後，意外發現周渝民一整天都未進食。採訪之前，我照例搜尋並看完了周渝民最近所有的新聞，其中一條特別引起我注意，大意是說他只要一入戲，常拍到渾然忘我；別說休息了，有時就連武術指導要給他穿護具，他都一概拒絕，腦中除了「快點繼續拍」之外，根本不做他想。不過，他並非出於想快點收工才這麼要求，而是擔心時間耽擱會白白浪費好的表演情緒及節奏。
出於敬業，周渝民只要拍到情緒對了，就會希望一路拍下去直到結束。當天他的狀態極佳，除了轉場時調整妝髮之外，他幾乎沒休息，也不見他開口，只是專心致志地遵照攝影師指示完成所有拍攝工作。他事後告訴我，自從拍完《戰神》，他再也不曾在拍攝現場嬉鬧說笑，只要一坐到場上，或是看到鏡頭已經擺設好，他就會開啟專注模式，隔絕一切雜音，耐心等待「5、4、3、2，Action！」之後的那個世界，「我很認真看待演員這份工作，在表演這條路上，除了投入，我沒有其他感受。那份投入讓我帶著角色的眼睛去看即將上演的故事。我想，若表演真的教會了我什麼，大概就是投入吧！」
所以，拍攝《戰神》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那時候年紀很輕，還沒立定志向要走演員之路，剛好那部戲的工作人員，都是《流星花園》的老班底，所以我在現場很放鬆，帶著大家一起調皮搗蛋；我還記得當時蔡導（蔡岳勳）常念我不要一直玩，否則難以進入狀況，但我當時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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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改變了他一生的一場戲，也是在拍《戰神》的時候。「某一天的拍攝，我只有一句台詞，晚上11點才進組梳化，因為我整個人放得太鬆，以至於一連NG了30幾次，原本輕鬆熱鬧的現場氣氛逐漸緊繃，大家都累了，所以再也沒人開口。」周渝民回憶，當晚回到飯店房間之後，他難過地哭了，對自己在現場帶頭嬉鬧懊悔不已。從那天之後，他彷彿一夜長大，慢慢發現原來自己對待表演不夠認真，以至於功夫火候都不夠；明明在《戰神》一人分飾兩角雙胞胎兄弟，但卻不曾深入挖掘兩人個性差異的由來。
當我問到周渝民最想教給女兒的一件事時，他認真想了想，「我想告訴她，成功有很多原因，不過最重要的是堅持與專注，人生只要抓到這兩個重點，足以適用任何情況。」回程路上，我想起周渝民講的這段話，腦中同時浮現那個開啟無休工作模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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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絨外套
一套又一套的華服，是雜誌封面拍攝的基本標準。出道20年，周渝民拍過無數封面，所以他很懂鏡頭要什麼，箭無虛發地完成工作。穿好拍攝服裝，披著羽絨外套的周渝民從休息室走出，整個人巨星氣場十足，側身經過時誰都忍不住回望一眼。不過，當他到達攝影師指定地點，脫掉羽絨外套的那一刻，我彷彿看到另外一個周渝民：他神情專注地聽從攝影師的各種指令，沒有多餘動作，也不存在私人情感；那是作為演員的周渝民。
他後來告訴我，自己的表演準備方式就是一套「放在任何工作都適用的態度」，「不要成為鎂光燈的焦點，就是演員該有的樣子。」尚未站定位之前，他是一位必須活在鎂光燈下的藝人，舉手投足都得精彩，不過一當相機或攝影機對準他時，他就不是周渝民，而是成為攝影師或導演想要的精準模樣。「常聽人說起『演技』，不過成為演員這麼多年下來，我發覺比起演技，大家更希望你『走心』。雖然我並非科班出身，但我有一顆全副投入的真心，那份投入是透過畫面就能清楚看到的。」最好把技巧統統丟掉，才有可能演得比劇本更真實，才有可能跟對戲的演員擦出石破天驚的火花，明白了這些，周渝民說他從此確認了演員是自己的終生職志，而我們卻看到了一位真正演員的誕生。
演活了《逆局》裡的「梁炎東」，便開始有聲音傳出，周渝民或許會憑此劇集再度問鼎金鐘影帝。演了多年的古裝劇，好不容易等到這部讓他躍躍欲試的懸疑類型劇集，一開播就廣受好評。當我好奇地問他，《逆局》會是他繼《回家》之後的表演里程碑嗎？「說實話，我從來不會為了一個里程碑而接戲。在《回家》及《逆局》之間，其實我還拍了非常多部作品，有些一開始就注定不是大熱門，不過我的表演方式依舊，更不會因為某部作品受到關注之後才去界定為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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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番話，讓我想起多年前他以《回家》拿下金鐘影帝之後，我也問了他類似的問題，而他當時的回答與今日幾乎如出一轍：「對我來說，我不認為自己已有所謂的『里程碑』，或許我對自己的標準很嚴格，但我設想自己的樣子，目前還未達到；或許我對表演，已經有點痴狂…」以《回家》拿下金鐘影帝，他參加完慶功宴回到家，其實內心很平靜，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只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跟市場交代了，「即使是同一個人，面對表演同一種態度，但拿不拿獎卻有天壤之別。我隱約感覺，即使我對表演如此積極投入，但仍沒有憑藉可讓眾人信服。所以當拿了獎之後，我才覺得對市場有了交代，讓人信服：『原來周渝民會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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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結束時天色已暗，當周渝民站起來時，我這才認出他身上所穿的，正是在拍攝過程中披在封面華服之外的羽絨外套。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這才發現，方才跟我對談的人，不是那位巨星氣場十足的周渝民，也不是那位在鏡頭前專注投入的周渝民，而是那位平易近人，這麼多年來依舊保有初心的周渝民本人。
Text by Adrian Chou Style by Alex Shih Photograph by Chou Mo Grooming by Elvi Yang Hair by Benny Lau @ hair culture Editorial Assistant by Jacky Chiang Location by 橫山書法藝術館
未完待續......
更多完整內容詳見 ESQUIRE 君子際中文版 2021年十二月號第19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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