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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世代的音樂瑰寶 鶴The Crane、李松樺SOWUT

2023/07/20 編輯 / Peter Yeh

音樂如同故事,歌者透過曲目向聽眾表達寓意。本篇介紹的兩位音樂人,鶴The Crane與李松樺SWOUT,一個是從幕後走出,如今入圍過金曲獎最佳新人與華語歌王的另類R&B王子,另一個則是在音樂圈耕耘多年、今年重新認識自我的嘻哈才子。嶄新,用來形容他們在2023年的際遇再貼切不過,兩位音樂藝術家透過詞曲展現,讓人感受到他們有別於以往的音樂型態及面貌。

在嘻哈與R&B界線趨於模糊的今日,Frank Ocean與The Weeknd等人讓另類R&B音樂愈加耀眼,Melodic Rap的迷人旋律也令饒舌歌手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在華人世界,這些類型的音樂於近幾年有了新的發展,你會發現身邊愈來愈多人的播放清單裡,存下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詳的曲目皆與它們息息相關。



不羈的嘻哈態度

豹子膽,是熊仔所創建的虛擬角色,用狂妄的性格,說的是對社會的不滿,而那原型其實就是李松樺SWOUT。不同於舞台上光鮮亮麗的模樣,訪談這天,李松樺背著包包、戴著黑帽,用簡單的長短袖T恤做出層次搭配,一身素雅又帶有個人特色的穿著出現在眼前,比預定時間還早半小時抵達,讓人有些驚訝。 


對於關注李松樺許久的我來說,最早知道他,是在十幾年前的音樂選秀節目《超級偶像》。有別於其他參賽者唱著流行樂、抒情歌,不畏懼失敗的他,反而透過嘻哈歌曲搭配Beatbox技藝征戰舞台,雖然模樣青澀卻帶有幾分魅力,如此鮮明的風格也讓他最終拿下季軍頭銜。


相比現在蓬勃發展,小眾時期的嘻哈音樂是次文化的一部分,饒舌愛好者多於地下活動,那是一個競爭更為激烈的年代,而李松樺則是這裡頭奮鬥的一份子,求新求變的努力,只為讓人看見自己的才能。《超級偶像》之後,他逐漸消失於螢光幕前,直到現身於《Diss RBL》的無伴奏饒舌清唱比賽,用著中英文夾雜犀利的詞彙才再次吸引大家目光,緊接著,那張極具話題性的同名專輯《$WOUt》推出後更令人難以忘卻,一人包辦詞、曲、混音與包裝外,連MV也親自主導,僅僅花費三週就完成的作品,帶有狂放不羈、敢怒敢言的作風成為人們對他的印象。


無論是在創作過程,或是拿起麥克風演唱,藝術家的脾氣始終伴隨著他,儘管看似有個性、帥氣,猶如不斷釋放電力的皮卡丘,但幾年下來,內心不僅未獲得滿足,散發的氣場也使人無從接近,「以前會很憤怒,大家都知道我很憤怒,那是因為我太執著於結果或是一個結論,一生當中會糾結很多事,而我可能得不到一個滿意答案,或覺得應該要得到某種答案,接著我就會憤怒。」李松樺如此說道。走過探索自我的過程,一方面也從音樂之中獲得救贖。



如今,涵蓋Melodic Rap、Emo Rap的新學院嘻哈流行,談到如何讓更多人了解新學院,早已深耕這塊領域的他向我們侃侃而談:「你要有梗。首先你的詞要讓大家理解在講的事物,講的太淺,大家可能不太能接受,或是那種英文太多,我覺得要考慮到多數聽眾只聽得懂中文, 所以你要用比較地道的詞句、他們也能理解的英文,都是要抓個平衡,歌詞跟你的Vibe。」


從加拿大飛回台灣,直至今日在音樂界已經打滾十年有餘,談及這幾年台灣饒舌音樂的變化,李松樺很有感的說:「大眾因為《大嘻哈時代》,開始認真去看待嘻哈和製作嘻哈音樂的歌手是好事。」後以第二季評審陳星翰為例,慢條斯理的說著:「他是非常厲害的製作人,有關注嘻哈文化都會知道他編曲很出色,但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只看見他會搞笑,在節目播完後,觀眾並沒有更了解到他的編曲能力,反而感覺人很好笑或是KitKat風潮,確實很可惜,不過我也理解觀眾或許剛接觸嘻哈,所以台灣主流節目只能用有趣的方式去宣傳、呈現。」


SWOUT是《大嘻哈時代》第一季的亞軍、技巧純熟且多樣的音樂人,以一曲〈巴斯光年〉道出為夢想打拼的心路歷程,唱到好友熊仔流淚,而受到觀眾們討論。兩年過去,嘻哈魂仍留存於年輕世代的心裡,直到現在,火苗尚未止息,甚至愈發旺盛。



另類,不依循社會架構

近年,不僅嘻哈音樂盛行,時而有著嘻哈元素的另類R&B(Alternative R&B),台灣在曲目上也有愈來愈多的趨勢,特別是今年,以專輯《TALENT》入圍金曲獎兩大項目,受到高度關注的鶴The Crane則不得不提。關於另類R&B產業,他靦腆地提出自己看法:「我認為整個市場確實因為相對聽眾較少,所以大家很常需要做一些突破自己既有同溫層的事,它可能會對整個事業有幫助,這件事是好也是壞,有點像你必須踏出舒適圈,才會讓你有另外的收穫,例如像玩樂團、只做音樂的人,到慢慢成為一個歌手等等,這是以我為案例,但只要你有能力,通常不會去排斥你沒有豐富經驗的事。」


曾是電子民謠樂團他者和HUSH樂團巡演成員的鶴,以本名「林泰羽」在台灣音樂圈闖蕩已有些時日,隨著〈星期一女孩Monday Girl〉單曲釋出,令他邁向職業歌手之路。


雖然畢業於政大、擁有高學歷光環,但他沒有依循著社會框架、走在被安排好的康莊大道,而是一頭栽進未知的音樂世界。難以想像,好幾年前亮相《站出來音樂挑戰賽》剪了一頭短髮,唱著〈年少囈語〉拿下冠軍的大學生,現在已是一名職業歌手,儘管那時的他尚未成名,卻已讓人看見才華橫溢的一面。



同儕的影響

小時候聽的是搖滾,因為熱愛音樂,高中就開始參加熱音社鑽研,但當我們問到他是否鼓勵年輕音樂人早早進入社團磨練,他卻持中立意見並緩緩說道:「我覺得同儕有好有壞,他們很容易會給你堅定的想法,影響你該怎麼做,但是自己發展時,很可能連你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始,很容易沒有動力、沒有人一起努力,所以它各有優缺,另一方面,同儕的好處是大家會有互相競爭的感覺,讓你能迅速進步,但是當你沒有了同儕,你卻有無限可能性,不會消磨任何創意,包含喜歡的事物,以及你如何去界定音樂類型等等,都不會被大家的想法給侷限。」


受到嘻哈音樂洗禮,台大、政大等大學也皆由饒舌人才存在於社團之中,不過在向來都是獨自做音樂的李松樺眼裡,其實也抱持著與鶴相同的看法:「我覺得嘻研社不會有太多的幫助,它會是另外一個框架,當然像很多嘻研社都很厲害,比如政大黑音我就很喜歡,可是在嘻研社裡面,你會套入一種大家都是同個樣板出來的狀態,較難有自己的風格。」



從製作到演唱

這幾年下來,鶴在身份上令眾人有了新的認知。過往是鄭宜農的製作人,就連彭佳慧、電子民謠女子組合凹與山、告五人的歌曲裡也都看得到鶴的影子,他製作人的角色讓大家更為熟悉。一個自彈自唱的少年,走到樂團合成器手、歌曲製作人,再到獨當一面的歌手,從幕後轉到幕前,不變的是那愛音樂的心。「一開始決定要玩樂團,還有從The Crane這個身份開始寫歌等等,其實都很單純,就是很想做出我腦海裡的音樂畫面,尤其當我認為有些事也許還沒有人做過,或是我自己能夠創造一些改變的事,那種感覺更加興奮。」鶴用著炯炯有神的眼光看向我,緩緩說著他的熱情所在。


如果有一首令鶴難忘的歌曲,他說會是為鄭宜農編的曲〈玉仔的心〉。因為那是他第一次獨自主導音樂,儘管潛力或野心伴隨而來的焦慮感讓他無所適從,但鄭宜農與團隊始終對他保持信任,「是她給我這個機會,才讓我發現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勝任這個角色。」該曲,還讓鄭宜農拿下金音獎最佳另類流行單曲,那是前幾年的事,後來則是換成鶴頻頻入圍這個音樂盛典。


用慵懶唱腔在〈LIMO〉裡諷刺一些饒舌歌手與音樂人的心態,洗腦的旋律和音色讓他被提名金音獎「最佳節奏藍調歌曲」,同一年踏入音樂廠牌「新樂園」展開新的生活,產出越來越多作品,其中包含隔年再度入選金音獎的〈拉麵公子〉。談起加入新樂園這個擁有ØZI、剃刀蔣的大家庭,他說:「老闆米奇(MCKY)在我身上看見他喜歡的特質吧!雖然有一點跳脫我原本的舒適圈,但又不會太遠,這裡是一個讓我感到舒服又能進步的地方,也因為如此,後來才有越多的創作,就像他們告訴我,不用害羞告訴別人說我有的能力。」


因禍轉念,從心出發

同樣是大家庭、新的地方,新浪潮NXWV,那是李松樺三年前加入的公司,他坦言這裡帶給自己新的能量,後來,便將新作品一首首放到的《大嘻哈時代》的試煉之中,接受考驗。


你會思考李松樺在《大嘻哈時代》表現如此優秀,甚至得到第二名的成績,相較於其他無電視經驗的選手,他肯定是如魚得水。不過事實並非如此,「我現在可以這樣說,我那時候很煩,情緒很負面 ,所以其實除了比賽進行間跟準備比賽之外,其他事情都是破碎的記憶。」後來他沉寂了一段時日,意識到自己的負能量,於是從待了許多的高雄搬到宜蘭定居,這也成為他心態轉變的開端,減少了物慾追求,在山海間進一步探索自我,半年下來,確實讓他再重拾對音樂的熱忱。


我們直白地告訴李松樺,過去他那些激烈性用詞一方面讓人無法接受,但在他漸漸沒有使用後,卻又令人懷念。狂放的宣洩情緒,一路走到自我審視的勵志歌曲〈巴斯光年〉、〈STAR〉,不難發現李松樺這些年下來,歌曲裡少了許多戾氣。與鶴一樣,李松樺在今年迎來新的視野,不過這轉變是源自於回家路途中的一場車禍,改變他的內心世界。


愚人節當天遇上載滿鋼筋的卡車,讓他險些撞上,所幸下意識摔車才沒釀成意外,連警察都形容命大的一個經歷,間接促使他重新思考思考人生與未來,就像是上帝跟他開了一次玩笑,「其實到今天,我還是會懷疑自己的音樂到底能不能好好做,或是真的能靠著這個賺錢,但是我就轉個念,可能我現在沒那麼順,不過上帝讓我活下來,我不知道理由是什麼,我就好好過生活,相信上帝讓我活下來有祂的理由。」現在,他也開始找回對音樂的熱忱、過往自信以及動力,開始出席更多活動、做愈多音樂。


低潮的解決之道

音樂之路,每個人看似孤獨,卻經由旋律的陪伴獲得心靈上的慰藉,以此表達那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那或許就是我們愛上音樂的原因。


鶴的音樂,有著朗朗上口的歌詞,舒適又輕鬆,適合為通勤或工作帶來些許活力。尤其那首成為年輕女孩討論話題的〈不介意〉,至今在音樂串流平台上已擁有近300萬播放量,說的是各種極度在意,用不介意來強調戀愛中的男女心情,儘管他希望讓聽眾各自解讀每首歌曲的意涵,卻讓人好奇鶴私底下對情緒低落是否也不介意?「我通常是焦慮大於低落,會覺得好像快要爆炸、好像無法把事情做好,焦慮的時候,可能會仰賴身邊伴侶、家人或團隊的支持,他們可以提醒我做的事情哪些OK,也許是我多想,也許有些事情我需要更謹慎。」對於如何擺脫低潮,他說:「我會瘋狂逃避,什麼事情都不做,待在原點,訊息都不回,讓它慢慢消化掉。」


一路走來,歷經起伏的李松樺,對於如何排解情緒低落則有不一樣的做法,「我會先做歌,然後可能做到有點筋疲力盡的時候,聽podcast或是看紀錄片。」不僅如此,他還會前往教會做禮拜、透過運動來抒發情緒,但做歌還是最重要的陪伴。平易近人的語速,言談間富有哲理,那個過往給人叛逆、狠勁的饒舌歌手,其實還會看聖經、佛經來思考人生各種難題。如今,在我眼裡,這位活脫像個大男孩的藝術家,早已沒了暴躁脾氣,心裡滿是謙虛和感悟。


價值與期望

「我們都是人。人與人之間,不應該拿數字去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李松樺曾在某個節目裡如此說道,這段話令人記憶深刻。在科技、網路推波助瀾下,影響了人們的思考能力及價值觀,然而撇除社群追蹤數等流量,聽眾或許該以自身喜好去評斷音樂人的作品,而非人云亦云、隨波逐流成為數據時代裡的盲目追隨者。


平心而論,李松樺與鶴是千禧世代的瑰寶,不顧一切的追逐所愛,沉浸在音樂世界裡,打造出獨具特色的節奏與引人入勝的歌詞,比起短影音平台爆紅的人們,我更期望這兩位音樂人或如同他們一樣努力的歌手有更大的舞台發揮、取得愈加耀眼的成就,好比未來不僅金曲獎,其他重要盛事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鶴The Crane《TALENT》〈不介意〉:

口中說的不介意,其實是表達出想佔有戀人的慾望,一句句透露在意的心。鶴的〈不介意〉一曲有著洗腦式的副歌,猶如許多戀愛男女的心聲,不顧一切只願愛人在身旁,你在鶴的音樂裡,可以找到各種解答,而那也是鶴所期望的事。

SWOUT〈STAR〉:

從心出發,走進大自然探索自我,李松樺SWOUT藉由鳥聲、電子伴奏與鼓聲的結合,讓人理解他的情緒轉折,透過旋律與歌詞洞悉那位身上留有疤痕的男子,如何道出自己的過往並且揮別陰霾,就像他說的:「你的故事總會有人聽,自己的電影,你是巨星。」


Text by Peter Yeh  Images:courtesy of NXWV新浪潮、鶴The Crane@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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