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疫情趨緩，時序也邁入盛夏，各項防疫措施幾乎完全鬆綁，國人的心境正如躁動不安的囚鳥，隨時準備衝出國境，在外頭大肆地呼吸與飛翔。回首這段日子，COVID-19把世界搞得人仰馬翻，而20年前的SARS同樣也讓全台瀰漫在極其緊張的氛圍，期間發生的和平醫院封院事件，更是抗疫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近期上映的災難醫療類型國片《疫起》，正是高度借鑑了此一歷史事件，還一舉入圍台北電影節13個獎項，堪稱本次最大贏家，而劇中主演王柏傑也不吝跟我們分享拍攝時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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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突破
出道10多年的王柏傑演藝成就斐然，不論是《十月圍城》中的少爺、《罪夢者》中的瀟灑哥，還是《華燈初上》的牛郎，皆令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儘管擁有如此豐富的演出經驗，但他仍認為有兩個職業特別難詮釋。
「我從以前就覺得醫生跟律師很難演，因為這兩個行業都是從很早就開始學習，也無法速成。」雖然心中多少擔憂演不好，但秉持著多元嘗試與挑戰自我的精神，王柏傑還是欣然接下了《疫起》中胸腔科主治醫師夏正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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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相呼應
在拍戲過程中，王柏傑最讚不絕口的，是劇組營造了極其逼真的氛圍。「我們的美術團隊非常厲害，把廢棄醫院打造成幾乎跟那個年代一模一樣的封院環境，每次走進片場就會感到一股壓力。」我在欣賞完《疫起》後，也對片中那些堆積在大廳的物資、椅子與封條印象深刻，帶有滿滿的肅殺之氣，也讓觀眾能深深地共感。
除了場景完美復刻外，劇組們的心態也正巧跟SARS封院時不謀而合。「當時剛好碰上疫情，進劇組時每天都要快篩，真的就像在跟病毒戰鬥一樣。」無獨有偶的是，王柏傑的愛犬正好在拍攝期間癲癇嚴重發作，本來打算休假時南下帶狗狗安樂死，但導演卻要求臨時加戲！在天人交戰下，王柏傑透過女友視訊，哭著送走了狗狗最後一程。談到此處，王柏傑的神情有了一絲落寞，淡淡嘆道：「對啊，剛好這部戲也在講醫護人員身處第一線，有家卻歸不得的心境。拍到一半家裡發生這種事，真的有一點戲如人生的感覺！」
體諒與包容
從最初一心只想儘速撤出醫院，到自願留下來照顧病患，劇中夏正醫師心態上的轉變值得我們細細品味，對此王柏傑也給出自己的解讀：「夏正當了10幾年的醫師，一路以來的工作壓力、醫療糾紛，以及與妻兒的相處，都讓他變得麻木與社會化，但在經歷一連串的事件後，他還是找回了入行時的初心。」同時王柏傑也補充道：「雖然外面確實有一些很懶惰散漫的醫生，但畢竟救人是每位醫生的天職，只要到了人命交關的時刻，相信所有醫護一定會挺身而出。」
對於劇中那些將自己關起來罷工，不與病患接觸的醫護，王柏傑也不予以苛責：「醫護也是人，也需要對家庭與小孩負責，這東西真的很難去界定。」隨即他也正色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也會躲起來保護自己與家人吧！」
導演林君陽在受訪時也曾表示，外人在回顧這段歷史或觀看電影時，有時會落入過度理性的窠臼，因為事情沒發生在身上，觀眾便常用上帝視角冷靜去分析。對此王柏傑也深有同感，補充道：「尤其那是資訊相對不發達的20年前，而那股未知的恐懼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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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戲奉獻
《疫起》中最精采的高潮戲，便是夏正醫生臨危受命，對疑似感染SARS的病患動手術的橋段。為了呈現出最完美的演出，王柏傑在拍攝前密集接受護理人員的訓練，也吃足了不少苦頭。
「針夾好……用前端……好，Lock！」
回憶起這段艱苦的學習歷程，王柏傑表示協助訓練的都是現職的護理人員，他們無法時刻在旁教授，只能百忙之中抽空指導。「除了現場實作外，每天回家必做的功課就是反覆看老師示範的影片，藉此加深記憶。」為了不辜負老師們的細心指導，認真的王柏傑還上網購買了仿真的矽膠皮膚，辛勤地練習。
儘管已反覆操演無數次，但正式開拍的緊張感仍讓王柏傑心有餘悸。「那一場戲的壓力真的非常大，畢竟劇組能使用醫院手術室的時間只有三天，我跟林君陽導演幾乎都沒什麼講話。」更難受的是拍攝現場異常炎熱，小小空間內擠滿了工作團隊，人人穿著打底衣、護士服、手術服與口罩，加上拍攝燈光的溫度，演員都熱到有點喘不過氣來，逼得導演拍攝過程中要時不時暫停喊卡，讓人員休息補水，最終才完成極其逼真的手術戲碼。
悄然學習
敬業與出色的表演功力是王柏傑闖蕩戲劇圈的利器，不過我們卻很難想像他其實並非專業科班出生。年輕時的他，只因某日走在路上被夏宇喬詢問是否要拍廣告，便開啟了他的演藝之路。那麼無人教導要如何培養自己的戲劇敏感度？王柏傑分享道：「我會在現場多聽多看，觀察攝影師架什麼機位、前輩怎麼做角色功課等，平常耳朵也要打開一些，去聽聽劇組在說些什麼。」即便王柏傑拍片已經十餘年，但他仍謙虛地表示自己仍在學習當中。「畢竟這一行太多可以學了。」
每位演員詮釋角色的方法都不盡相同，王柏傑喜歡用最真實的感受做表演。「如果去做設定，反而會影響到我的初演，我腦袋會去想這時候要哭要幹嘛，反而會有點不知所措。我喜歡在現場感受那個氛圍，自然地發揮。」像是在電影最後一幕，當夏正跟女兒講電話時，那份思念就直接觸動到了王柏傑，情緒也就自然地流洩而出了。
青澀至成熟
當我告知王柏傑今年是電影《九降風》的15周年時，他顯得十分驚訝，不敢相信已經過了這麼久。回首這部讓他獲得台北電影節最佳新人的電影時，王柏傑眼神流露出懷念之情。「第一次拍九降風時，我反而沒什麼緊張的感覺，只覺得好玩，反正就是一群男生在瞎鬧，也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大家一起被罵。導演在開拍前半年就讓演員生活在一起，就是要讓我們建立真實的情感。」拍戲的夥伴，卻有如手足一般，王柏傑告訴我們，即便到了現在，《九降風》的好友群組還有密切在聯絡。
談及現在的王柏傑跟當初剛出道時有何不同，他笑稱：「這部分又跟現實面結合了，就跟我演的夏正醫生一樣，我覺得我在演戲方面也被社會化了。」15年來的多產與高強度的歷練，讓王柏傑對這行業已經十分熟稔，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你問什麼感覺啊？就找不回當初那種勇猛與衝勁。因為我演戲演很久，已經很清楚拍戲這檔事，知道機器擺在哪裡、怎麼去表演、下意識自己去找鏡頭等。」對表演駕輕就熟的王柏傑，甚至已進化到看到機位與劇本就大概知道這一場戲會怎麼拍，更頑皮地說道：「我也稍微知道怎麼樣在拍戲時偷懶，小小後退個兩步，鏡頭就不會帶到我，可以偷休息一下之類的，嘿嘿！」
內與外的進步
自2019年《我們與惡的距離》後，台劇已成功跳脫過往小情小愛的偶像劇，近年製作的品質也越趨精良，王柏傑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麼一個現象。「串流平台進來後會帶來很多的資源，而且相比以前的電視台又更少限制，題材很多元自由。」
令我們意外的是，平台的進入不只帶來了資金與熱度，更改變了戲劇產業的工作文化。王柏傑補充道：「美國那邊非常注重超時與過勞的問題，現在這風氣也吹來台灣，這是非常大的進步。」儘管演員時常熬夜軋戲，但王柏傑認為幕後的工作人員才是最辛苦的。「一場戲拍完，演員可能就直接回車上睡覺了，但攝影與燈光還要留下來收器材，真的不是人幹的，好險這一兩年過勞的問題已經有很明顯的改善。」超時工作除了影響到劇組人員的身心健康外，也會戕害整體戲劇的品質。「因為疲累想睡覺，大家會想說趕快弄一弄休息，反而會有不好的效果。」
大膽開創
至於對於台劇有何期待？王柏傑認為劇本的創意度還可以再加強。「不管怎麼樣，劇本永遠是最重要的核心。台灣人的思維或許較為保守，在各方面會比較小心謹慎，不敢衝撞，不過我們不能總打安全牌，得試著走在前面，也真心希望台劇有更好、更有趣的作品。」在我們談論題材新穎的台劇時，王柏傑也向我們推薦由他主演，之後會上映的劇集《美食無間》。「這部劇蠻特別的，導演很敢拍，結合了警匪動作與美食，相信觀眾們肯定會看得食指大動！」
以閱歷豐富生命、用戲劇映照人生，早已能獨挑大梁的王柏傑虛懷若谷，持續以精益求精的態度，認真體會表演藝術帶來的千滋百味。
Text by Tony Kao
Style by Alex Shih
Photographs by 林志陽
Grooming by Elvi
Hair by Sc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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